花妞道:“我连自己的事儿都没搞明白,怎么成亲,怎么也得自个儿活明白了再说这些吧?”
张知鱼这下就明白了,大家不是不想, 是觉得时机还没到,竹枝巷子里小户居多, 但能在县城里生活下来, 家里本来就略有些薄底, 且给鱼姐儿和慈姑一卷,大伙儿多多少少都念了些书,认了些字。
读书让人明理,书读得多人就想得多了,以前大家只求丰衣足食,如今大伙儿知道饿不死自己,难免开始考虑自己怎么才能更好地度完余生。
花妞如今跟着哥哥在城里租了铺子卖些胭脂杂货,每年张知鱼做出来的胭脂都会分给她一部分,徐大郎也疼爱这个妹妹,两头都有人照顾,所以花妞铺子里的生意还不错,她还想开个更大的铺子,这会儿叫她成亲,婆家估计就不那么愿意让她继续抛头露面了。
这叫她怎么答应,其他人也差不多,总之大家都不想稀里糊涂地成亲,妻子丈夫怎么也得是能说得上话的人吧?
张知鱼看着这群想自由恋爱而不自知的街坊,愁道:“这话儿可不能在家里说,不然非给打断腿不可。”
古代只有私相授受,没有自由恋爱这个说法,竹枝巷子这股自由之风,只会被人说不知廉耻,且出了事,女孩儿名节受损,是会逼死人的。
众人道:“我又不傻,怎会在家说。”
张知鱼皱紧眉头,心中不由反思,大伙儿这般跳脱是不是被自己影响了,她支持大家追求自己的幸福,但若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害了别人,况且格格不入的人想要过得好总是要艰难些,所以如果不是不得已,她不会破坏周围人的生存之道,毕竟极速改变后果很可能是坠落。
顾慈看她脸色变了,思索片刻,笑:“小鱼已经自己养家了,所以她能做自己的主,我如今也得听娘的,可见要想不听爹娘的话儿首先得不靠爹娘,这样你想做什么谁还管得上你?”
众人一时都听得怔住,面上若有所思,心里的算盘打得飞快,一顿饭吃完房里都还静悄悄的。
张知鱼得留下来帮娘收拾碗筷,牛哥儿和大桃也留下来,成昭看着闷闷不乐的牛哥儿和大桃,出主意道:“不想成亲其实也可以剃度。”
和尚也是铁饭碗,大寺还有救济粮吃,还离家很近呢。
张知鱼笑:“若是这样,这事儿都不需别人来做,慈姑前几年不是还四处给人看相摸骨么?”
自咒得人掉牙后,顾慈真有些怀疑自己是哪路神仙转世历劫,前年鱼姐儿生病,他还在人床头悄悄地念收神咒呢。
张知鱼身体素来强健,这样的人一病便如山倒,这场风寒她养了足足半月,白日吃了药,阿公就在她跟前儿跳大神,晚上顾慈下了学还捧着书在她床头念咒。
她三五日还不曾痊愈,两人还一块儿合作围着她念经。
老天有一日顾慈还把张阿公这话唠念睡过去了,这事儿使得顾慈一战成名,张阿公则颜面扫地,小老头儿再不跟顾慈一块儿,从此分了行李各自干活儿去了。
这日子谁过得下去,张知鱼的身体给两个八哥儿逼得不得不极速好转,就这,这两个还当是自个儿颇有神术在身,若非赛神仙的事儿在前头杵着,王阿婆又当着顾慈的面儿给小老头一通训诫,她看这两人非吃牢饭不可。
顾慈神色怀恋,对着许久不曾捏决的手长叹一声,道:“我只为你祈福有用。”
其他人么,顾慈笑:“我咒人比较厉害。”说到这便转头看牛哥儿:“别说不愿意成亲,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要你想,我可以咒把你生生世世的娘子都给咒没了。”
他金盆洗手许久,已经不大干这事儿了,若非小鱼不让,他还是很想出山的。
牛哥儿捂着胸口打了个抖道:“我只是现在不想成亲,等我考上衙门,立正了身,存够了钱,我还是要……”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唉,那火烧云似的脸,还有谁不知他的想法呢?
“生生世世咒。”张知鱼面色古怪,转头就想起至今还是光棍儿的小舅李三郎,二十七高龄的南水县孤雁,可不跟被人下了咒似的,什么亲都最后都得告吹,忽然灵光闪现,对顾慈道:“该不会你咒了我舅舅吧?”
顾慈从来不会骗她,顿时又不敢吱声了,他也没想到竟然这般准,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是他让我咒的,我不答应,他就往湖里跳,我能不说么?”
那会儿他才十岁,李三郎害了失心疯,顾慈怕他醒不过来,到时给小鱼添麻烦怎么说,当时便满口答应,李三郎的原话是想让他咒自个儿再快活五年,顾慈还买一送一,虔诚地加到十年。
李三郎果然高兴,事后还给他捣鼓了不少零花钱,只可惜如海的银子也填不满这钱串子,日日嘀咕在外头给他找药花了多少钱。
是以即便有李三郎帮衬,他依然身无分文,顾慈敢说满巷子就没一个人身上比他更干净的!
张知鱼才不管他诸多理由,眼前一黑,震惊道:“你咒我小舅一辈子老光棍儿。”
顾慈纠正:“十年,弹指一挥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