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失望的垂眸。
他眼睛里明灭交杂,有时候他甚至想暗中料理了兆佳氏,免得她处处碍事。
可他又知道,一旦兆佳氏出了事,端静必然同他没完,那样或许她就不是碍事了,而是他和端静之间的天堑!
皇帝冷心冷情,一腔耐心全用在了端静身上,他实在不敢冒一点风险。
本来端静就对他没那么坚定,再雪上加霜怕是要彻底玩完。
皇帝强忍着对兆佳氏的不耐道:朕前两天派人把十四阿哥记到了兆佳氏名下,还把十四送到了兆佳氏身边。但兆佳氏说她欲潜心礼佛,不适合养孩子。无奈朕又把十四送回了太后身边。
端静闻言微怔,额娘从来都不喜礼佛的,向来是有事抱佛脚,无事不祷告。比起清苦的修行,她更适合烟火世俗。她喜欢一切艳丽华贵的东西,喜欢听人赞美,喜欢享受生活,怎么可能一夕之间成了什么佛门弟子呢?
不行,我要去看看她。端静难掩担忧。
皇帝连忙制住她,才喝了药,你要跑哪去?着了风以后有你受的。乖,躺下,等闲了再去。
皇帝强行把端静按了回去,药效的作用下,端静很快又睡了过去。
皇帝看着端静睡梦中都不曾舒展的眉头,轻轻拍了拍,走了出去。
梁九功在门口尽职尽责的守着,见皇帝负手出来,连忙迎了过去。
主子爷。
起克罢,宫里安置的如何了?
梁九功连忙回报道:按您的吩咐,已经收回了放在贵妃娘娘那里的金印宝册,送到了皇太后身边。
皇帝颔首,钮祜禄氏实在上不得台面,管理宫务以来错漏百出。连德妃一个妃子都能拿捏她三分,上次的事,但凡她能果决一点,也不至于发展到后来的地步。
可宫里高位妃子除了宜妃以外,基本上都被申饬了一遍。
按理宜妃倒是个果决有断的性子,适合接管宫务。
但宜妃虽然没有参与,可她冷眼旁观置身事外的模样,也着实令皇帝心寒。
或许本来她还以为能捞着什么好处,但皇帝硬是一点好处也没留给她。
经此一事,皇帝对于后宫的女人们都添了几分警惕。
外加这些日子朝里朝外的清查,更让皇帝知晓了不少腌臜事,越发厌恶起来。
可皇太后年纪也大了,由她暂时管事是能镇着宫里的人,但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皇帝蹙眉道:再去催催礼部的人,快点把太子娶妻的流程定下来。
宫里实在找不出几个安分、能力强还能让皇帝放心的妃嫔了,而皇帝也没有再娶个高位妃子管事的想法。
于是只能寄希望于太子妃这个名正言顺的下一任女主人。
是,奴才亲自去一趟。
一切都安顿好了,皇帝也可以安心离宫了,备好銮驾,明日启程。
梁九功踟蹰的看着皇帝,犹豫道:主子爷,公主殿下松口了?
皇帝冷眼微扫,她下不了决心,朕替她做主。再这样拖下去,怕是到了年关都走不了了。只要在这里一天,她就没法彻底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皇帝早就看明白了端静的犹豫,不准备再放任,若是在这里待久了,郁结于心,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皇上英明。梁九功忙道。
皇帝眼眸微动,似是想起了什么,叮嘱道:你在这儿守着公主,朕去看看布嫔。
一靠近兆佳氏的门,就隐约听见有节奏的木鱼声和含糊的念经声。
布嫔,是朕。
木鱼声微滞,但念经声不绝。
室内,兆佳氏一身素衣阖眸跪在佛前,她素面朝天,不着脂粉,与以前珠光宝气的模样截然不同。
短短几日,她整个人似乎都受到了洗礼,由内而外的散发一种肃穆沉寂的气息,嘴里念念有词的默念着经文。
她没有回应,而皇帝也不在乎,他只平静的告知兆佳氏,明天要把端静带走的消息。
兆佳氏骤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一时,木鱼声和念经声都停了下来。
今后,你就搬到永和宫正殿去。十四你若愿意就养着,朕的承诺永远作数。说完皇帝转身欲走。
皇上。隔着门,古井无波的声音突然传来。
皇帝满意驻足。
请照顾好她。如果哪天,你不再爱她了,别伤害她,请把她还给我。兆佳氏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皇帝也有些动容,他微微抿唇,语气坚定道:你放心,不会有这一天的。
多谢。
木鱼声悠悠,再次和着念经声响起。
兆佳氏跪在佛前,闭目念经,面容平和,眉宇间似乎带着一丝释然。
第二日一早,皇帝就抱着沉睡的端静上了御撵。
昨天晚上睡前皇帝让人点了安神香,现下才让她睡得那么沉。
大红的披风小心的裹着沉睡的端静,她玉白的小脸靠在皇帝肩上,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