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康熙三十五年五月中,五阿哥胤祺率费扬古西路军,大破准噶尔部,生擒准噶尔及其妻阿奴可敦。从此,漠上草原蒙古各部归于清廷一统。
而那个险些瞎了半只眼的五阿哥胤祺,从此役后更是多了个“玉面罗刹”的称号。
皇帝在大帐之中得到生擒准噶尔的消息后,大喜。然而正是这位大喜的君王,在几日后见到自己引以为傲立扬言下不世之功,也确实做到了的儿子后。所有的情绪,也不过一个“悲”字了。
中军大帐早已备好了庆功酒宴,皇帝率一众阿哥亲王更是在草原亲迎,可迎来的却是半张脸都被包的严严实实的胤祺。
“这怎么回事?老五这是怎么回事?”皇帝远远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开始只是不确定的呢喃,可从未接到任何有关五阿哥受伤的众人更是不明所以。
随着胤祺的身影越来越近,众人也看得越来越清晰,那被白布包扎缠绕的半张脸上更是带着一片洇出来的暗红,几乎所有人的心中都明白了,那除了是血还能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皇帝的问话,他们只知道今次讨伐噶尔丹打赢昭莫多之战的大功臣,一时风头无俩的大英雄胤祺将来只是一个毁了容伤了脸的废物,甚至是瞎了眼的废物。
“汗阿玛,儿子胤祺平安回来了。”胤祺下马后一身轻松笑着说到,只是这微微一笑拉扯到了伤口很快便条件反射的低了头,想要伸手触摸。
可父亲的手更是先他一步摸到了自己的脸上,胤祺被蒙着脸如今走路都走不成一条直线,可却分明看见他汗阿玛的手在颤抖,汗阿玛从脸上勉强挤出笑容,声音却在颤抖问道:“怎么了老五,脸上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说来没有脸面,仗都打赢了我却败在了阿奴娘子的手上。”胤祺说话很轻,但离他不远的殷化行却听得很清楚,他有些发愣,连费扬古与孙思克跪下请罪他都没反应过来。
殷化行看着如今轻声细语乖得像只羊崽的五阿哥,脑子里却是几日夜里那个满脸鲜血却杀伐果断的玉面罗刹,那分明不是一个人。
胤祺看着跪下的费扬古与孙思克,只是淡淡说道:“不怪两位将军,是我大意了。再者说,打仗死人都是正常,哪有不受伤的,儿子只受了这么点轻伤又没瞎了眼,以后大不了就是留下一道伤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二位将军是昭莫多之战的大功臣,立下汗马功劳应当收到汗阿玛的奖赏才是,若一再请罚岂不是要让汗阿玛做个昏君?”
皇帝心中原本有气,他费扬古领那么多的兵,怎么就非要胤祺一个皇子带兵上阵深陷危险至此,可胤祺这话一出他反而不好发作了。只叫二人起了,便让梁九功安排太医来瞧。
本是火上心头气不消的一众阿哥们,看到这样的胤祺一个个心都放回了肚子里,他们知道胤祺在百姓与汗阿玛口中会是一战出奇制胜平定蒙古草原的大英雄,但同时他也成了皇族的弃子,此身再无任何立储的希望。
因为古往今来,这世上都不会有一个皇上,是个毁了容连道都走不直的残废。
也托此次受伤的福,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好人缘。一天到晚,他这营帐之中又是兄弟又是亲王的,来来走走的就没个停歇的机会,人人都说是来看他,人人都说他以后会有大富贵莫忘了提携,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胤祺再不会有什么将来与前程了。
顶着这张脸,以后上朝都难又何谈前程。
四阿哥带着曹峦是傍晚时来的,正赶上梁山为胤祺换药,四阿哥胤禛将胤祺脸上那道伤看了个一清二楚,数寸长的刀疤从眉骨划过眉毛、上眼睑、卧蚕直到脸颊颧骨处,肿胀的伤疤红兮兮的呈现在他眼前,被剌开的伤口恶心的外翻着,甚至闭上了眼睛也能看见胤祺的眼球,那是何等的触目惊心。
胤祺却只是笑道:“四哥来了,坐吧!”
“小五……”胤禛轻轻喊了他一句,再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时便就闭了嘴。
反倒是胤祺淡淡道:“四哥,我完了!这辈子我都完了,以后……只能靠着汗阿玛与哥哥们的可怜活着了,四哥你说……我还有明天吗?”
胤禛没想到胤祺会将这最脆弱的一面展现在自己的面前,唯恐他想不开做傻事,连忙站了起来走到他的床边道:“你胡说什么呢!你如今是大英雄,汗阿玛说了回了北京就要封你为郡王,你会是我们兄弟里最早封王的那个,好日子都再后头呢!”
“呵……”胤祺轻笑一声,微微摇头后才看向胤禛道:“四哥,往后弟弟只能指着你了,从今天开始我这一生都要靠着四哥您了!”
胤禛:“你这说得什么话?你……”
胤祺:“四哥,答应我!这辈子都要照拂于我!”
胤禛听了这话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胤祺早就看清了他,他这个看着像条咸鱼一样成天没个正型的五弟早就看清了他的野心,他知道自己想要那个太子之位。而今日的示好,便是最明显的投靠。
胤禛有一瞬间觉得他这个弟弟实在可怕,自己心思如此缜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