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碗他看着她喝下;第二碗,他强行喂她喝下;如今只剩下最后一碗,今夜过后,她就会永远留下来,再不会离开。
“只是,”沈御医还是开口提醒,“她若喝下,世间便没有解药让她还复。”
一个人有过往那才是完整的,没了过往她知道自己是谁?时日久了,莫不就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rou?
傅元承挥挥手,沈太医忙不迭的退了下去。
回到卧房,蔚茵坐在柔和的烛光中,婢子送来的那碗药正摆在她身旁的桌上。见傅元承进来,她对着他笑。
傅元承别开眼,走到桌边,手指搭上碗沿。
“有些烫,我放着凉一会儿。”蔚茵道,两只玉足静静泡在深褐色的盆中,“总觉得这样泡着,浑身都很暖和。”
傅元承端起药碗,指尖发紧,盯着黑乎乎的药汁,眸色深沉。
蔚茵从他手里接过那碗药的时候仍旧是笑着的,眼中盛着璀璨的光:“伤寒药吗?”
“不是,”傅元承松开手指,盯上她的笑靥,“头疾的,喝了就会好。”
“嗯。”蔚茵应下,双手端着碗沿,垂下眼帘遮住酸涩。
苦涩的药味钻进鼻子,表面浮着一层药渣,是她记着的味道。前两次,喝下这药之后,她便昏睡过去,好不容易记起的片段消失,仿佛只是梦。
第一次她只咽下一口,那些片段后来可以死而复生,可第二次昏迷中被喂下的是一整服药,那些影像彻底散开……
她的面上不变,将碗凑近嘴唇,抬头看了眼傅元承,他亦站在那儿看她,似乎在等她喝下。
“咳咳……”蔚茵抿了一口,好像是被药呛到而咳了起来,顺手将药碗放回桌上,捂着自己的胸口。
傅元承上前去,伸手为她顺着后背,见她仍旧咳着,转身往外间走:“我去拿水。”
蔚茵还在咳着,逼出了眼泪,朦胧中看着他走向外间。
她一把捞起桌上药碗,将满满的药汁倒进泡脚的药汤,黑色药汁一瞬间便与药汤融合,再寻不到痕迹。
那药汤甚至已经变凉,她的双脚还泡在里面,等的就是处理掉这碗药。她不知道这碗药是什么,但是知道绝不能喝。
她压下咳声,然后举着空碗对准自己的唇,将仅余的那些药汁沾满唇角。
傅元承回来时,就看见蔚茵将药喝尽,拿着帕子擦拭嘴角:“喝口水。”
她皱眉吐着舌头,接过水碗喝下两口,眉间才松开。
傅元承在她旁边坐下,抬手帮她理着头发。蔚茵心慌不已,以为那药味儿实在太淡,怕他生出疑心。
“公子。”玉意站在门外唤了声。
傅元承站起,随后又出了卧房。
人走了,蔚茵大口喘着气,天知道方才她用了多大的气力才稳住自己。
她疲惫的将双脚从盆里抬出,木木的放在脚踏上。
碧芝进来,拿了帕子坐下脚踏上,一下下帮她擦拭。
。
马车缓缓前行,离开宅子,轱辘碾着青石板路发出轻响。
傅元承坐在车内,抬手敲了敲车壁:“改道,去廖府。”
拖了几日,也是该履行对皇后的承诺,送廖家那位女儿进宫。本也不是什么难事,却让他亲自走这一趟,廖家无非是还想出一位皇后。
廖远中身为当朝太师,亦是当今圣上的老师,半个朝堂都是他的门生;长子廖怀为平西候,掌有二十万平西军,镇守西北。
家中有文有武,权势滔天来形容不为过。因此,廖皇后有父兄撑腰,即便圣上与她形同陌路,她也稳坐皇后之位,无一丝动摇。
有利就有弊,权势太盛终究会惹帝王猜忌,因此圣上明面上不显,但是对太子傅元承心底并不喜。
傅元承当然知道,所以大多时候做出一副不去争抢的样子,让那草包率王出风头。左右率王做的好不好,总会有一帮老臣跳出来指摘,说什么嫡庶有别,说什么宠妃祸乱朝纲。
毕竟,正统的储君是他,他只要做出一副宽厚的心胸便好,必要时候说几嘴率王年轻,需要磨练。自然,又会收到一片老臣的褒奖,太子贤明宽厚。
马车停在太师府门前,早就有人在府门前等候。
傅元承从车内下来,被引着进了大门,廖家一干男丁,包括廖远中父子,皆等候在正厅外。
见着太子到来,纷纷弯腰行礼。
傅元承经过廖怀时,扫了一眼:“舅父。”
闻言,廖怀直起腰身,脸上带笑:“太子诸多事务还亲自前来,臣荣幸。”
廖怀身为武将,并没有那种孔武有力的身躯,相反,他身形清瘦,长相清隽,更像是一个读书人。虽已近四十,但是面相极为年轻。
傅元承回以一笑,眼中无有情绪:“舅父客气。”
寒暄几句,几人进了前厅,家仆们忙着上茶。
男人在一起,聊得就是朝堂,彼此说着也是心照不宣。傅元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