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你站起来,到我这儿来。”他的语气软下来,黑沉的眸子里温温软软,好似气又消了些。
柳婉站起来,穿过两人中间的小几,站到他跟前。
身形颀长的男儿,哪怕是坐着,也没比站着的柳婉矮多少,四目相对,灼灼光华中映出彼此夺目的身影。
“小墨?”他究竟要干嘛呢,今天好难哄呀。
“手伸出来。”他想看看她的伤势。
“哦。”她乖乖地将缠着绷带的手伸出来,上面的绷带换了新的,不是他之前给她包过的那条了。
“谁给你包的伤?”他一边问她,一边用骨节匀称的手去解她手掌上的绷带。
小小的手掌,怯生生地缩着,像猫儿的爪子。
他小心翼翼,生怕弄痛了她。
“崔女医。”这次她没说谎,从林中回到猎场后,崔若云给她重新涂过药,包扎过。
新的绷带被解开,伤口坦露出来,被缰绳勒出的鲜红印迹横穿掌心,看上去仍是触目惊心。
“姐姐,摔跤摔不出这样重的伤。”他轻轻托着她的手掌,一双凌厉的眸子直愣愣地盯过来,就看她说不说实话。
柳婉心虚地垂眸,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抓住了手腕,浑身不自在:“小墨,我是……是不想你为我担心。”
“所以你就骗我?”
柳婉勾着头,“对不起,小墨。”
“姐姐是不信我。”他好气啊,嗓音都有些暗哑了,“算了,姐姐若总是这般不信我,那我不如离开无忧阁算了,重新做回赏金猎人,虽那样的生活居无定所,却也是自由自在。”
“小墨你别这样。”小淑女急了。
“没了我,姐姐的日子也会舒坦许多。”他说着松开她的手腕,黯然地从官帽椅上起身,刚走出两步,腿猛地屈下来,高高的身子矮了下去。
“小墨,你怎么了。”柳婉吓坏了。
少年单膝跪地,“腿,好痛。”得让她狠狠地心疼他。
小淑女果然心疼坏了,用来不及包扎的手去扶他,却被他再次握住手腕:“别动,你手上有伤。”
“你别离开无忧阁。”小淑女的眸中水汽蒙蒙,若再去做赏金猎人,又得要在刀口上讨生活了,她舍不得。
“可是姐姐不信我,我待在这儿也没意思。”他握着她细细的手腕,目光看向别处,一副灰心绝望的样子。
小淑女向来为人谨慎,行事得体,心里顾虑也多,难得对人完全交付,今日他就是要打开她的心门。
对这扇门,无论是推也好、撞也好、踹也好,他偏就是要打开。
“我信你,小墨。”她眸中闪出泪光。
在这座叫“家”的府邸,她承受最多的是母亲的漠视与朱巧巧的欺负,唯有后来出现的这个少年,对她处处关心以命相护。
她不信他,又信谁呢。
“姐姐你别哭。”她一落泪,他就心疼了,恼恨自己戏演过了。
“你的腿要不要紧,是不是很痛?”她又开始担心他会不会瘸了。
“不要紧,就刚刚痛了一下。”话刚落音,她便感觉身体一轻,被少年一把横抱起来。
她一愣,“小墨你干嘛?”
不干嘛,就是想抱她,“我给你重新包扎手上的伤口。”说完便将她安安稳稳放在了小几旁的官帽椅上。
包扎伤口就包扎伤口,怎的还要抱他?小淑女还是有点儿害羞,不过想到他身体里是颗女儿心,罢了,抱就抱吧。
“我的伤是骑马时缰绳勒的,那天马发了狂,差点将我摔下悬崖,所幸有位大侠救了我,不然我怕是没命回来了。”她终于开口向他吐露实情。
一听到“大侠”二字,少年给她涂药的手一顿,垂眸,嘴角溢出一抹邪魅:“倒真该谢谢那位大侠。”
“嗯。”她将另一只也伸到他跟前,任他涂药,“但大侠戴着面具,也没说自己名姓,故尔想谢也找不到人了。”
“大侠将你救下后,立马就走了?”他状似无意地问。
“在……山洞里度过了一晚。”
“孤男寡女?”
“嗯。”
少年抬头,眸中雨过天晴,是最纯粹最夺目的色彩:“姐姐没对大侠动心?”
柳婉娇羞一笑:“我连他啥样都不知道,以后也再无相见的机会,如何动心?”
“那如果以后有相见的机会呢?”
他突然觉得,假如小淑女没对“小墨”动心,却对“大侠”动心了,倒也是条不错的出路。
“且是没发生的事,缘何要花Jing力去想?”她从来不想“如果”的事。
少年将绷带在她掌中打了个小小的活结,“姐姐身上还有伤吗?”故意试探她呢,看她说不说实话。
小淑女垂下头,耳尖都红了,“还有……腿上,不过无大碍了。”
“无碍就好,你记得让冬梅给你按时擦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