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示意那人继续读。
“李瓀割据西域,府邸房屋僭侈逾制,图腾仿照宫内制度,园寓点缀与宫中无异,此为其三。大逆不道,膳食下毒,行刺皇帝,致使圣体抱恙,此为其四。今圣躬不豫,故由朝中六相代为行事,废李瓀为庶民,定其死罪。因西域地远,恐日久生变,念徐校尉护驾有功,衷心之意,众人皆知,命其擒获李瓀,就地格杀勿论,念其皇族,特开恩留其全尸。”
“罪人李瓀——”徐羡骋道,“你可知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瓀咬着牙道,“这莫须有一事……”。
“竟自比岳飞,意图蔑指陛下为何?罪加一等。”
有人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孩童的哭泣声,“大人——”
徐羡骋望去,发现是几位士兵,为首的肩上扛着哭泣不止的李瑚。
“李瑚,你听着——”徐羡骋上前,把那小孩抱了起来,小孩挣扎不止,抱不严实,徐羡骋将其扛置于肩膀,“今日,皇帝有旨,将李瓀废去世子名号,就地处死。”
身后人会意,继续宣读诏书,“定西候幼子,李瑚,应祯祥于震夙,昭俊伟于孩提。今特封尔为定西世子,待束冠之年,持玺升都护定西府……”
“徐羡骋,护驾有功,忠心可鉴,用兵有谋,封为平西右督帅,因叶知章年迈,且路途不便,狄恰将军一职,暂由徐代为行事……”
李瓀还欲说什么,却见徐羡骋抬了抬手。
几声铳响。
李瓀浑身一震,跪了下去,身上血洞崩绽,猩液绽出,他口吐鲜血,指着徐羡骋,却说不出半句话。
“……你……不忠不义……定有报应……”
李瓀扭动着在地上攀爬,身后留下血迹,终是无力回天,好半日,睁着眼断了气。
李瑚哭得嗓子沙哑。
徐羡骋把李瑚放下,李瑚站不稳,往前摔坐在李瓀的尸体旁。
“属下参见世子殿下——”徐羡骋跪了下去。
后头齐刷刷地跪了下去,李瑚转回身,看向他们,惊厥着往后缩,他伸手去摸李瓀的尸身,手上脸上都是血。他望向身边不远处,歪七扭八的都是尸体,伴随着火铳焦味,猩臭难闻。
李瑚恐惧极了,惊泣不止,“姨妈——我要姨妈——”
“把他带走……”何敏道,“今后,不许喊李瓀世子,今后只有一个李瑚世子,契玛世子,都听见了没?”
“大人,”何敏道,“下官带人去城外,歼灭李瓀余党。”
“去吧。”
徐羡骋起身,他有些恍惚,做了这么多天一直筹划的事,一切都顺利地不真实。
他沉默了一会儿,对着身边人道,“……孜特克呢?”
“皆如大人吩咐,这些日子一直被困在府邸里,此人前些日子试图买通城门……”
徐羡骋示意他们闭嘴,他不愿意再听,“……将他带过来。”
不出一炷香功夫,孜特克由人押着,进了府邸。
徐羡骋甚至没有让人清理现场,像是炫耀般将李瓀的尸首展示给孜特克。
孜特克看上去极为震撼,这些日子他被软禁看管,不知道外界已经变天。
“李瓀刺杀皇帝被废,”徐羡骋低声道,“世子之位,归于李瑚。”徐羡骋上前,试图抚摸孜特克耳旁的鬓发,对方却撇过脸,徐羡骋心里一沉,他示意身边人说话。
孜特克抬起头,望向徐羡骋,表情陌生极了。
“孜特克,无姓氏,原为巴图富户阿拉图之奴,特被李瓀所赦,今日李瓀谋逆被废。按律法,羌人孜特克还籍为奴,归于巴图原主。原主已逝,余下一老奴,其可证,阿拉图曾收汉民徐羡骋为养子——”那人顿了顿,“照大庆律法,四品以上汉官可蓄家奴,故羌奴孜特克听命,今后侍于新主——”
孜特克愣了许久,抬起眼,原先的震惊变为愤怒,看起来极其痛楚,“……你们……说什么?”
“来人,”徐羡骋低声道,“给孜特克耳下,刺上奴字……”他顿了顿,轻轻补充道,“奴字下,刺上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