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Yin风阵阵。
李瓀站在山边,手持洋镜,时不时将那镜架上眼鼻梁,将远处望上一望。
远处传来隆隆声响,炮火轰隆,人声鼎沸,似有千军万马隆隆从天之尽头奔来,连大地都为之崩颤。
——李瓀所在的这一关是他们所设的最后一关卡,若是前两关失守,狄恰将无险可守,若是二王子设伏绕道,他们将是第一队回城增援的军队。
李瓀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他胸腔内响起激烈的心跳,有人在底下示意,他急忙抬眼望去,只见额吉恰所驻守的第一关卡处,半山腰上空三支绵长烟束——按照约定,是歼敌大获全胜的增援信号。
李瓀大喜,下令驰援增援。
兀人此番轻敌,自恃骑兵天下无敌,加之火器受chao,地形受限,难与埋伏在先的俯冲部队交战,节节败退,溃不成军,不战而逃者甚多。
徐羡骋坐在马匹上,给火铳填了火药,他这支部队追出了几里路,渐渐地和孜特克他们那一队人走散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徐羡骋觉得自己又回到小时候,在战场上,嘴里全是血腥味,自己又变回一个人,即使活着,还不如死了,想到自己见不着孜特克,只觉得痛苦和孤单,他鼻子一酸,唤着孜特克的名字,眼泪又要掉了,听见有人在地上虚弱地呻yin。
徐羡骋低下头,发现是孜特克,他的腿受了伤,马大概受惊跑远了,靠在地上休息。
孜特克眉眼弯弯地看着他——他本身便是极为凌厉的眉压眼长相,此时因为笑容生出些许温柔,“怎么了?又哭了?”
徐羡骋抱着孜特克,太过于用力,差点把对方的伤口给压了。
“其他人呢?”徐羡骋问。
“去前头了,”孜特克道,“看来要抓一个大的。”
徐羡骋眼泪啪嗒地,把孜特克衣襟都弄shi了,孜特克去摸徐羡骋的头,徐羡骋哭了一会儿,又凑上去亲他,像小狗儿一样乱亲,孜特克笑得推开,“别让人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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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打退额尔齐玛,几乎将他的先头部队歼灭六七成,可谓是大获全胜。
李瓀非常高兴——他料想过胜利,来得如此之快,而且比预想到的要轻松上许多,可真是意外之喜。
李瓀坐在议事厅里,听着战报,前线喜事频传,截获的马群和粮草甚多,极大地缓和了他手中的欠缺。
“此次孜特克也立了大功,”额吉恰站在一旁道,“若不是他当机立断去追,那兀人公主的儿子也不会这么顺利地被擒获。”
那被擒获的小王子是兀人公主的儿子,本身兀人公主虽为兀人首领,派最小的儿子前来,也是不愿掺和定西候内乱的家事之意。此次拿捏住了那小王子,也可以借此机会,以小王子为
人质,离间二王子和兀人公主的关系,一举两得。
“这是自然,”李瓀道,“当重重有赏,二位真是我李家的恩人呀。”
“此番战事,领教了叶将军的千钧神机营,”李瓀望向坐在左位的叶知章道,“若非叶叶大人鼎力相助,那额尔齐玛还不知要在西域逞上多久的威风。”
叶知章摇了摇头,“不敢当,不敢当。”
他们又聊了好些话,只听外头传来马儿的嘶鸣,伴随着远处传来的男人中气十足的吆喝声。
“——皇上谕旨,李世子、叶知章听命。”
徐羡骋首次听见皇家御令,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孜特克在府里听官话从来是半知半解,一头雾水,额吉恰见他想站起来,低喝着让他低头跪好。
那人读了好一会儿谕旨,孜特克听了半日,就听见一句狄恰将军。
“此番,叶知章居功甚伟,获封狄恰将军,正一品武官,凡gui兹、巴里、狄恰、热依玛,定西候三大部六大营所有官兵,应听将军总统调遣。自叶玛羌、喀噶尔至鹤立等处驻扎官兵,亦归将军兼管,其地方事务仍由定西候原部照旧办理,如有应调狄恰官兵之处,亦准咨商将军就近调拨,开明职掌载入敕书,”那人抖了抖手里的诏书,拉长了语调,“钦此。”
李瓀跪在地上,神色大变。
——朝廷变相分了定西候的兵权,而今紧着封叶知章为狄恰将军,却对李瓀没什么表示,甚至连定西候的名号都没封,显然是存心让李瓀这儿不痛快,背地里安了削潘的心。
徐羡骋觉得有些荒唐,他话本里听过安禄山安史之乱,也听过燕王北上清君侧,知道朝廷里这么些弯弯绕绕,但当这事发生,他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受。
李瓀咬着牙,伸手去接旨,一字一句道,“谢皇上恩典——”
叶知章在一旁,背着手垂眼,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待散了席,徐羡骋和孜特克回了院子——他们现在有两处院落可以住,实际上睡在一处,另一间房用来堆些杂物。
“狄恰将军?”孜特克问,这事就连他一个无名小卒都觉得疑惑,“我不明白,中原的皇帝这么封的意思,叶知章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