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恰是雪山下的城市,前往狄恰的路上,多为山路,雪水流经,水草丰美,比起之前火烤似的热依玛,这儿的半夜甚至还有些冷。
路上,徐羡骋和孜特克一深一浅地爬山,许久不见人烟,只见牲群,他道,“若是咱们在这里住下了,做个放羊倌也挺好的。”
孜特克乐了,“成天胡说八道,之前在乡下,你就天天嚷着烦闷,现在又想在这住,这儿可比gui兹还荒呢。”
徐羡骋笑嘻嘻地搂住孜特克,“之前总想着和叔叔在一起去热闹的地方,现在发现叔叔多得是姑娘稀罕,我自然想把叔叔藏在荒郊野外,谁都不许瞧。”
孜特克挣了几下没挣开,低声道,“有孩子在呢。”
徐羡骋回头瞅了一眼小孩,小孩背着东西,跟在他们后头。
这些天是徐羡骋照顾的小孩,他不喜欢这崽子,但又实在没办法,孜特克是个照顾个阿猫阿狗时间一长都会出感情的人,若是让孜特克来管这孩子,还不知道会多出多少事。
半夜徐羡骋憋得慌,他喜欢和孜特克搂着睡觉,孜特克身上热哄哄的,他更乐意半夜摸几把孜特克的结实皮rou,情动时还可以缠着孜特克要上一要。
谁知那小崽子半夜因为天气凉受冻过,还发了烧,自那之后,天气一冷,徐羡骋就得去起夜照看小孩。本来他这般年纪就干柴烈火的,现在看着又吃不着,徐羡骋感觉自己和那搅事的崽子说话都有火星味儿了。
徐羡骋就在这般痛楚中捱过了十来天,这日,他们翻过半山腰,居高临下,瞅见了位于山脚的狄恰。
狄恰是除都护府以外,西域的又一大重镇,盛产小麦与棉花,与从他们这个角度俯望,城外屯田众多,青色麦苗绵延几里,城墙绵延至半山腰,城墙内屋台栉比鳞臻,十分壮观。
狄恰物产丰美,确实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但作为城池,它易攻难守,确实是一大隐忧,这也是都护府最终定都恪善的原因。
徐羡骋和孜特克进城的时候被拦住排查了一阵,待说他们清来意后,他们被请进了定西将军府。
一进定西将军府,徐羡骋便瞅见极长的葡萄晾庭,在西域,主人家葡萄晾庭修筑得越长,地位也越高。徐羡骋对这个地方其实是有些印象的,他小时候在这里玩过,能记起这地方的大概。
他们穿过了晾庭,在议事厅前廊稍候,没等片刻,听见外头响起拍手声,知是有大人物到了。
徐羡骋仰起头,望向走近的男人。
那人穿着紫青色锦袍,上绣有四指蟠龙,男人身材不矮,清瘦板正,脸倒是长得没什么特点。
——是世子李瓀。
徐羡骋和孜特克原本被后头的仆从呵斥着跪下,却被男人制止了。
男人对着徐羡骋和孜特克笑道,“二位是我李家的恩人,本以为路途艰险,吾弟也多半遭不测……”他看向躲在徐羡骋身后的小王子,“来,瑚儿,来大哥这边。”
李瑚紧紧抓着徐羡骋的腿,半天怯生生地喊了一句哥哥,被徐羡骋推了一把,踉跄了一下,犹犹豫豫地走向世子——可见从前世子和弟弟的关系也一般,并不算亲密。
李瓀很高兴的模样,他长得虽没什么特点,也不算英俊,但说话做事都十分随和,羌话和兀话都说得不错,任凭谁来,与他对话都如沐春风,让人难以不生出点亲近之意。
李瓀望向孜特克,手里是孜特克递上去的信纸,他用羌语道,“你是孜特克?”
孜特克点了点头,道,“是的。”
“我听额吉恰说过你,你是哈拉扎德家的农奴,”孜特克抬起头,只见世子道,“这信里,王妃请求我除去你的奴籍,若是可以,留你在候府里做事……”
孜特克愣了一下,“额吉恰还活着?”
李瓀笑道,“他熟悉路,比你们早来些时日,只是伤得很重,还在调养身子,他带来了哈拉扎徳的消息……”
“哈拉扎德还活着?”孜特克诧异道,“那小姐……”
“哈拉扎德已经于半路亡故了,”李瓀道,“但玛尔罕小姐还活着,离这里尚有几天路程。”
徐羡骋脸色一变。
“前些阵子,我已经派了护卫接送,过些日子就到了。”
孜特克摇着头,满脸不可思议。
徐羡骋站在一旁,恨得牙都掉了。
“……我们……不奢求留在候府做事,只求世子给个自由身——”徐羡骋想绕开话题,在一旁插嘴道。
孜特克站在一旁,像是注意不到徐羡骋的话,灵魂出窍一般似的。
世子被打断了话,望向徐羡骋,“敢问阁下名号。”
徐羡骋道,“无名小卒罢了,不足挂齿。”
世子盯着他,半晌皱起了眉,“你……是否姓陆?”
徐羡骋气得不轻,真的想仰天大笑,逼问他们自己是不是真的和那姓陆的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殿下想岔了罢,我并不认识什么姓陆姓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