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羡骋拉着骆驼,脚一深一浅地走着,他已经算不清自己走了多久,也许是七日,又或许是十个昼夜。一路上二人早上暴晒,傍晚受冻,真是过得苦极了。
眼瞅着附近绿丛渐渐地变多了,徐羡骋眯起眼,偶尔能看见远处有牲口在吃草。
——说明水源在附近,也应当是有人烟的。
徐羡骋惊喜极了,“叔叔,”他转头道,“那儿应当是有人,我们去问问吧。”
孜特克点了点头。
他们又跟着羊群走了一阵,前方饮水的牲畜越来越多,骆驼也不听他们的使唤了,撇下他们直奔水源而去。
徐羡骋和孜特克去寻此处的牧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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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上的春季是要来得晚些,正是母羊下小羊的季节,他们寻着人烟,在一处找见了正在给母羊挤nai的兀族姑娘。
兀族姑娘穿着袍子,身材不算苗条,但十分康健有力的模样,她的脸蛋红彤彤的,望见了徐羡骋和孜特克,有些吃惊。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姑娘问。
徐羡骋开始磕巴了,他并不会说兀语,能听懂,但是不会说,孜特克倒是会说一些,于是上前和小姑娘攀谈起来。
姑娘问,“我瞅着你们是从西边来的,你们是怎么从那火焰山一样的地方赶来的?”
——因为沿途的城镇虽有水源和食物,但必定会有叛军争夺,他们不敢冒这个险。
孜特克自然不敢这么说,干咳一声道,“我们是客商,在那里迷路了……姑娘怎么称呼?”
小姑娘挑了挑眉,不知道信了多少,“我叫赫祖,”她看起来二十来岁,不是特别漂亮,但是脸上的雀儿斑和秀气的鼻子显得她十分可爱,“我舅舅在附近的帐篷里,我去和他说一声,若是他们愿意,你们可以留下一阵子,我们正需要有人帮我们接羔子……”
牧民在山上,一年到头都对着草原,见不到几个活人,天天对着草原上的马牛羊,见到有人经过,也会招待招待攀谈上一阵,了解了解外界的事情。
徐羡骋和孜特克见了赫祖的舅舅,老头儿盘着腿,缩在帐篷里用牛的骨头雕笛子。
他们和老头客客气气地打了声招呼。
老头儿人挺好的,让他们留下来吃点东西,也让骆驼歇个两天再赶路。
“我们想向您买两匹马,”孜特克道,“之后的路也不适合骑骆驼了。”
老头摇了摇头,“我这没有马卖给你们了。”
孜特克“您是不肯卖吗?”
老头把笛子上的屑吹飞,摇了摇头,“有人不让卖。”
姑娘撇了撇嘴,“还不是外头,额尔齐玛在打仗,”她有些愤愤,“把我哥哥也抓走了,马也全抢走了……剩下母马不多了,都不能卖的,”额尔齐玛就是二王子的兀名,姑娘明显是有不满的,“除了他,谁想打仗呢……”
孜特克默然。
那姑娘看了看孜特克,又看了看徐羡骋,她伸出手逗了逗一旁的小王子——小王子跟着徐羡骋他们,过得十分不讲究,现在看起来说是个要饭小孩都有人相信,她又望了望孜特克,吃吃地笑了起来,“刚好我家缺个入赘的,我看你们一脸穷酸样,要不就留在我这?”
——兀人姑娘是活泼豪放许多,孜特克吃了一惊。
姑娘看了徐羡骋一眼,“你是汉人吧?长得倒是清清秀秀的,不怎么像个男人,”她瘪了瘪嘴,“我爹还是喜欢他这样的男子汉,又高又壮——”
“——他有娘子了,”就在这儿,徐羡骋忍了半天没嚷出来,大为吃味,尖刻道。
姑娘挑了挑眉,转向徐羡骋,“是么?”她望了望孜特克,有些可惜的模样,“……你这样的也可以,就是太小了,毛都没长齐……”
徐羡骋看上去气得快晕倒了。
孜特克看出来姑娘是胡说八道开玩笑的性子,也不当真,姑娘人很好,还借了他们些褥子木盆之类的东西,他谢过了姑娘,拉着气急败坏的徐羡骋,准备去洗漱一番。
姑娘还挺喜欢小王子的,特地把小娃娃留在自己帐篷里,给小娃娃弄咸nai茶喝。
好久没人对小王子这么好了,小娃娃泪眼汪汪的,紧紧地抓着姑娘不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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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羡骋一路上都不高兴。
“你怎么了?”孜特克问他。
徐羡骋皱着鼻哼哼道,“叔叔是不是心里得意得很呢?有姑娘这么说你。”
孜特克无奈道,“你又在发什么疯?她在开玩笑呢……”
徐羡骋心里委屈,他望向孜特克,“叔叔又和我装傻,明明知道我听了难过……”
孜特克掀开布帘进了帐篷,无奈道,“阿骋,怎么又开始闹脾气了,这一路上不是好好的?”
徐羡骋很不开心的模样,“因为叔叔从不照顾我的想法,又总说我闹脾气善变,”他凑近孜特克道,“若是以后有人这么和叔叔说话,叔叔可不能打马虎眼——叔叔明明都有我了,在小姑娘面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