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在gui兹呆了将近十日,这让陈届非常咋舌。
“若是在关外,王妃省亲都不可超过两日……”陈届感慨道,“而在这儿,礼法如此懈怠。”
“怎么懈怠了?”一旁在洗菜的厨子问,“王妃来的时候,那阵仗大极了。”
陈届看了道,“你啊——”他摇了摇头,带着一种来自中原文人的骄傲劲儿,“那是没去过江南,当时高祖皇帝下江南,接驾的时候,阵仗比这强上一万倍,光是游船就十几里。”
厨子皱了皱眉,这超出他的想象了,“游船是什么样的,长的还是方的?”
陈届一时无言,西域的汉人对江南的想象过于稀少,让他一时无言以对,长叹了一口气。
厨子切完了菜,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罐子,陈届喊了几声徐羡骋拿扫帚,见人在外厨没反应,出来找人。
陈届找了好半天,在徐羡骋房间里找到了这小子,这小子在收拾行李。
陈届一问,徐羡骋说过两日孜特克就走了,他准备去都护府找些事情做。
两人还为此吵了一架。
“你能不能改掉这些毛病,成天到晚静不下心做事,就知道张嘴一个你叔叔你叔叔的,”陈届怒道,“你叔叔去了侯府,你找什么事做?你是觉得你也能进侯府?在外头认识老乡要投奔?”
徐羡骋沉默不语,“我总会找到事情做的……我一个男的,有人会把我拐了不成?”
陈届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在我这儿,混个温饱是没有问题的,你叔叔去都护府,过个一两年把你接过去,你现在急火火的过去,一是无依无靠的,你叔叔也人生地不熟,没法照顾你——而且你跑得这么快,现在客人多了,我上哪儿去招工?”
陈届发了一通火。
徐羡骋沉默不语,他觉得陈届说的有道理,自己也不占理,就是心里实在不服气,他没像往常一样伶牙俐齿地顶嘴。低着头出了客栈,在外头磨起了菜刀,心里有气,刀刃磨得哐当哐当地响。
徐羡骋磨了一会儿刀,发现外头的流民明显多了——在往年,gui兹城的路上,是不会有这么多无家可归的乞丐。
有老妇向他讨钱,徐羡骋摸了摸口袋没带钱,给了对方一块早上吃剩的饼子。
“谢谢小官人,谢谢……”那人道,听起来口音不像是gui兹城的人。
“大娘,”徐羡骋问道,“你是哪里人呀?”
“我是从戊蚩来的。”
徐羡骋有些疑惑,“为什么戊蚩的人会来我们这呢?”他觉得有些奇怪,“我若是你,我就去东南边上要饭,那儿比这里富裕多了,离都护府也近。”
即使是关外,也是越靠东南水草丰美,gui兹所在的地域正靠西北,来的路上荒凉得很,一般人不轻易到来。
大娘压低声音道,“小伙子,你可知……东南边出事了吗?到处都是官兵,见屋就搜,怪吓人的。”
徐羡骋有些奇怪,他嗅出一丝不对劲,“……这是怎么了?定西候他老人家不管管吗?”
老妇人摇了摇头,“我们可不敢回去,一路上都是从东南来的流民,谁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徐羡骋皱着眉毛,有些茫然。
老妇人吃完了饼,千恩万谢地走了。
徐羡骋还在原地,心里思索着老妇人的话,他还没想明白,余光便瞥见一个高大人影出现在街口。
——是孜特克。
徐羡骋高兴起来,他扔下手里的活计往外窜,“叔叔——”他欢喜道。
孜特克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他问徐羡骋,“你有时间吗?”
徐羡骋嗯了一声,“怎么了?”
孜特克道,“跟我过来一趟。”
孜特克和徐羡骋说了件事。
孜特克是被突然喊去老爷内宅的,他一路上心情都很忐忑,他只是一介农奴,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需要被老爷喊去吩咐的。
待孜特克被人领着,从小道进了内宅,只见屋内的桌前坐着玛尔罕与王妃,老爷坐在后头,捏着胡子摇头。
身旁还站着一位高大的羌人侍卫,手握宝剑,静静地站在一旁。
孜特克发现,坐在桌前玛尔罕与王妃都未做额外打扮,不着首饰,素净极了,她们挥挥手遣散了引路的仆从,只留下那侍卫,把门掩上。
“孜特克,不要跪了,”王妃开口是羌语,话语中带着颤抖,“我有事要求你。”
孜特克愣了一下。
“我们也是老相识了,你和玛尔罕是一起长大的,”王妃道,“对你的为人我也了解,我求你帮个忙……”
孜特克有些惊讶。
“前些日子,我夫君——定西候死了,”王妃泪眼婆娑道,“二王子——不,李琚他造了反,把都护府的人杀了一半,世子殿下逃去狄恰了,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西域的都护府,名为恪善,在当地方言土话里是溃逃的意思,当年高祖西逐叛军定都时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