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啊,让你多跑一趟。”严清看男人面色不虞,赶紧伸手去拿自己落下的背包。只是男人并没有松手,依然紧紧攥着背包的带子,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全部暴起。
严清狐疑地抬眼,却因男人的眼神而心惊。
严清的脑袋里模模糊糊地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他觉得这样的场景更像是他设想的久别重逢。
不该有若无其事的打招呼,也不该有融洽的相处,重逢应该具有浓烈的情感,悲伤,感动,兴奋……
面前的男人用着一种探究的眼神打量着严清,不似看陌生人,而是看熟悉的人变得陌生的那种难以置信,夹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悲伤。
严清只觉得被盯得毛骨悚然,浑身都不自在。像是夜里被探照灯照到的小偷,因为心虚浑身僵硬不敢动弹。他摸摸自己发冷的脖子,无措地问:“怎么了吗?”
严清细数着他和方高卓见面以来说的话做的事,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想到这儿,他底气足了一些,挺直了腰板和方高卓对视。
方高卓在这时突然笑出了声,温和地说:“突然想起好友赠了一瓶好酒,想请你尝尝。”
周遭的压迫感散去,严清觉得连月光都柔和了许多,暗自松了口气。
“太晚了吧。”严清有些迟疑地说。
“想要做的事,只要去做了,就不算晚。”方高卓朝远处灯火通明的住宅区深深地望了一眼,握着严清瘦伶伶的手腕,不容分说地把对方带到了车旁。
严清不太会喝酒,更觉得深夜去朋友家里喝酒有点不太符合常规。在方高卓为他拉开车门的时候,他还挣扎道:“但是我不会品酒,也许会糟蹋你朋友的心意。”
“不想去?”方高卓不留情面,直接戳穿了严清的小心思。
严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尴尬的问题,只能简单地点个头。他尝试着说一点好听的场面话哄对方开心,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解释这么多。拒绝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他不该因为拒绝而产生负罪感。
夜里的风有些大,吹乱了严清细碎的额发。方高卓拨开挡住严清眼睛的散发,轻声问:“因为你和别人有约,才这么急着赶回去吗?”
“什么?”严清一头雾水。
方高卓忽地凑近严清的脸,手指挑起严清的下巴,语调刻意暧昧地说:“那就是没有咯。那你怕什么,怕我潜规则你?”
“哈哈。”严清干笑两声,有点无语地咂咂嘴,“你图我什么,我又图你什么?你这个潜规则,我看我们两方都挺亏的。”
方高卓不回答,一把将严清推进了车子里,自己打开驾驶室的门坐下。
严清听到“咔哒”一声,试探性地拉了几车门,没有打开。
“你玩真的啊?”严清问。
“系好安全带。”方高卓打开车灯,快速驶离了严清的小区。
一个小时后,方高卓无奈地抱住黏在自己怀里的人,防止对方掉下去。他知道这酒的后劲很大,但他没有告诉严清,反而诱哄着对方喝下了小半瓶酒。当然,他自己也喝了不少酒,也生了一点醉意。
方高卓对着醉酒的人竖起两根手指,问:“这是几?”
严清感觉面前的手指晃来晃去,和蜜蜂高速振动的翅膀似的,都有了重影。他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指,放到眼前仔细瞧了瞧。忽然他灵光一现,眉开眼笑地给出答案:“这是……耶!”
男人被严清这么奇葩的答案给逗笑了,眼角浮现一点笑纹,手背碰了碰严清发烫的脸颊,说∶“不对。”
酡红的脸颊上贴的东西冰冰凉凉的,严清舒服地叹息了一声。他咬着食指思考了好一会儿,忽地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房间内出现一声清脆的rou响。
严清一下子离开方高卓,站起身来说:“啊!我知道了,这是兔子耳朵。”
严清的手指在头上作兔耳状,蹲在地上学兔子跳。喝醉的人无法维持自己的平衡,还没跳几下,就摔了个四脚朝天。
“起来。”方高卓揉揉自己刚才被打疼的大腿,对着地上躺着不肯动的青年伸出一只手。
严清被摔得有点懵,撑着身子坐在地上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半眯着眼睛试探性地把指尖放到方高卓的手掌心。
他还以为方高卓在和他玩小时候打手背的游戏,指尖刚触到方高卓温暖的手心,就立马把手缩到了身后。青年咧着嘴朝方高卓傻笑,带着醉酒之后独有的天真。
严清下一次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方高卓的手上时,方高卓没给对方把手抽走的机会,一把攥紧了严清漂亮的手指,把对方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严清被抓住之后,窝在方高卓的胸膛里一个劲儿地呆笑,好像被谁一直挠痒痒。他搂住方高卓的脖子,嘟着嘴抱怨道:“屁股好疼。”
人们会对他人醉酒时露出的情态具有极高的包容性,所以哪怕是这样看起来有点做作的撒娇,也让方高卓觉得十分可爱。
“那就坐好了。”方高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