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轿车停在鲜少有人走动的路边,严清坐在副驾驶上,手掌放在出风口前,感受着丝丝凉意从指尖一路传到心脏。像是坠入冰窖一样,严清想。
方高卓一只手随意的地搁在方向盘上,露出了西装袖子下昂贵的手表。“嗒嗒”,他蜷起修长的手指,指节轻叩着方向盘,缓缓开口道:“你小时候说想当数学家,为什么大学却学了法语,又为什么进了娱乐圈?”
严清转头盯着方高卓下颌角线条流畅的侧脸,若有所思。
“因为你在法国,我想去找你,但我骗自己是为了去非洲援助难民才学的法语。”严清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觉得鼻子有点发酸,“我写的信你从来都没有回,我想如果我成为一个明星,是不是你就能看到我了,也许还会主动联系我。”
方高卓摇摇头,对严清的理由很不满意,“为了别人去改变自己的理想和人生,这是很不理智的做法。”
严清收回视线,拿手指戳戳背包上的挂件,叹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说:“是啊,我也这么觉得,这是我犯的第一个错误。不过遇到我的队友之后,我所做的一切都和你无关了,至少不再是因为你。”
他们停车的地方太过隐蔽,连路灯都没有。惨白的月光透过挡风玻璃照进车内,严清刚才只能看见方高卓脸部的大致轮廓,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他怀着一种隐秘又Yin暗的期待,希望对方后悔甚至是忏悔。但他很快就把内心的恶魔给杀死了,只留下一地的血淋淋。
“看起来还有第二个错误咯?”方高卓问。
严清没有回答,反问对方:“你收到我的信了吗?”
“收到了。”方高卓回得很干脆。
这有点出乎严清的意料,他以为对方为了两个人的体面,会谎称没有收到。收到信却不回信,这让他很失落。他以前还给方高卓找过理由,也许是对方搬家了,也许是自己的地址写错了,所以在那些年里他没有收到一封回信。但现在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了,方高卓或许根本就没有看过他的信。
严清有些不自在地吸吸鼻子,“哦”了一声。
方高卓接着说下去,“让一个根本不懂爱的孩子爱上我是一件很罪恶的事,你那时候太依赖我了,而我因为母亲的原因必须定居法国,我想这是一个戒断的好机会。独立是成长的必经阶段,这也是我无法陪你度过的一个阶段。”
严清点头,看向车外,为自己辩解道:“我理解,所以我在大学毕业那年就不再给你写信了。”
违背意愿的“理解”让严清得以保留一点无人在意的自尊,如果没有大人的成熟,那至少该做到小孩子的懂事。
“如果你真的理解,现在为什么和我赌气,居然要和我绝交。”方高卓忍不住发笑,手指越过扶手盒,捏了捏严清后颈薄薄的皮rou。
青年耸起肩膀,缩着细长的脖颈躲避对方的揉捏。他几乎缩在了车门边,但车里拢共就这么多空间,又哪里躲得了。
于是严清有样学样,也去捏方高卓的后颈,只是手伸到半路,就被对方警告的眼神吓了回去。
方高卓被严清有点幼稚的赌气再次逗笑了,他收回手,无奈地说:“好吧,既然我们早早不愿回答这个问题,那就换一个。为什么准备退圈?”
严清立马转头,有点诧异地望着方高卓,一句“你怎么知道的“几乎脱口而出。被戳穿秘密的青年现在心跳有点加快,不过他庆幸自己没把那个有点蠢的问题问出口。方高卓和他们公司有合作,知道他的情况也不足为奇。
严清心里觉得苦涩,但不想让对方看出来,只能用面上的笑容来缓解。他扬着嘴角说:“当我再次走到人生的岔路口,我遇到了过去,遇到了你。突然,我就坚定了自己原来的选择。
走了这么多路,到了27岁才觉得之前的人生过得并不是很好,至少没能让我自己满意。
小时候太过依赖别人,后来觉得成长就是成为小时候的对立面,完全靠自己,完全独立。于是又病态地希望别人依赖自己,想要获得被需要的感觉。但现在,我想去追求我真正想要的东西了。”
车厢内静谧无声,严清说完之后觉得自己有点像热血动漫里的人,简直能称得上是中二。
在严清尴尬之际,方高卓开口道:“我一直觉得,能够主动成长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所以,早早真的很棒很厉害。”
他向来不吝啬自己对严清的夸奖,不过方高卓话锋一转,又问:“所以早早可以不要和我绝交吗?”
“很难说,我得先冷静一段时间。”严清给出了模棱两可的答案。
方高卓按照严清给的地址,把严清送到了小区门口。两人没怎么道别,严清就匆匆离开了,也可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车没开远多久,副驾驶上突然传来一阵铃声。这时候方高卓才注意到严清的包忘了拿,有人嘴上说着长大了,结果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冒失。
方高卓把车停到路边,猜测电话是严清借别人手机打过来的。通话界面显示的名字是lingo,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