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引陆萱来掳走我。陆萱无法离开京城,只剩下我这着棋,他赌你为了我的性命会愿意放他离开,因此主动在皇宫现身,你也可以顺势抓到他。」
「你甚至猜到陆萱在带走我之後会以烟火为信号来里应外合,所以城里一有异动,你埋伏在城里的人手就马上把陆家的人一网打尽。」商柔合上眼睛,极为疲倦地说道:「你什麽都算好了。」
「他花上八年想把你变成我的软肋,我也可以花上同样的时间把你变成他的软肋—他一定不会狠下心肠,看着你死在他的面前。」牧晚馥柔声道:「你不会有事的。」
「如果他真的胁持我,你会怎样选择?」商柔往前踏出一步。他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牧晚馥。
牧晚馥略略蹙起黛眉,斩钉截铁地摇头道:「没有这个可能。」
他在拒绝回答。
商柔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牧晚馥,彷佛他从未认识过这个男人。
牧晚馥温声道:「陆萱在我微服出巡期间对我作出伏击,又在宫里向我下毒。自我登基以来,他一直在私下培养自己的军队,密谋谋朝篡位。太后那麽讨厌你,都是因为他一心挑拨离间,他想成为你在皇宫里唯一的依靠。」
他顿了顿,凝视着商柔,浅笑着道:「他对你好,不过是想要利用你而已。」
牧晚馥向商柔伸出的手还没有垂下来,他甚至把手抬得更高,笑容也更为灿烂。
他的掌心柔腻温软,商柔曾经那麽多次握紧这素手,或者是被这柔荑所轻轻爱/抚。
那曾经是比起自己的身体更熟悉的一双手。
东方渐渐呈现鱼肚白,雪白的晨曦终於完全洒落在牧晚馥身上。牧晚馥一身紫袍地站在屋檐下,他依然很美,美得惊心动魄,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深邃得足以溶化任何人的心防,也足以刺伤任何人的灵魂。
他那温柔笑容一如当初与商柔初逢,浅浅的有点矜持,一双桃花眼却有千百种动人的风情,欲语还休,惹人怜爱。
只要握着那只手,商柔还是倾尽君王恩宠的妃子,下半辈子享尽荣华富贵,活在以金银珠宝堆砌出来的深宫里,每天只需要在君王怀中撒娇争宠,求着君王的垂怜便足矣。
或许终有一天,商柔会正式被册封为皇后,成为牧晚馥真正的妻,跟他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这条路荣宠万千,可以带着商柔扶摇直上至九天之中。从今以後,此生此世,永沐皇恩,锦衣玉食,无忧无虑。
另一条路却带着商柔通往无间地狱,万劫不复,生不如死。
是生是死,全在商柔的一念之间。
商柔平静地看着眼前那触手可及的绝色佳人,坚决地摇摇头。
丝毫没有犹豫。
牧晚馥的笑容渐渐褪色,却还是没有垂下手来。
商柔沉默了一阵子,回头看了陆萱一眼,眼神有一瞬间变得柔软,然後又回复冷静地看着牧晚馥。
「你对我好,不也是为了利用我杀合和吗?」
牧晚馥的笑容顿敛,眼神闪烁着。
他抿了抿玫瑰色的唇瓣,素手渐渐地垂下来,甚至轻轻地握着拳头。
商柔却不打算放过牧晚馥,他的眼神愈来愈决绝,甚至是死死地盯着牧晚馥。
他走前一步,一字字地问道:「是你借我的手杀了合和吗?」
商柔一直在逃避真相。
然而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真相己经如同晨曦般破晓而出,光芒万丈,势难阻挡。
牧晚馥对着阳光,稍稍眯起眼睛,似乎想起什麽,然後才轻轻地点头道:「是的。」
他的语声不大,却承认得非常乾脆。
商柔一步步趔趄地走到气势凌厉的牧晚馥面前。阳光洒落在商柔身上,他看起来是如此虚弱狼狈,长发散乱,脸色惨白,唇角带血,里面穿着金白色丝袍,外披着陆萱的黑色披风,衣服里里外外都是血迹,被闻萧伶重重地摔在墙上甚至使他根本站不直身体,只能挣扎着前行。
可是他的脚步却丝毫没有停滞迟缓,彷佛就算此刻有人削断他的双腿,他都会拚命爬到牧晚馥面前。
没有一种力量可以阻碍他的前进。
商柔的眼神呈现着丢失多年的清澈明亮。他是如此专注地看着牧晚馥,彷佛要把对方眼底里那美丽却冰冷的灵魂都挖出来。
没有人说任何话或是做任何事阻止商柔,因为大家都感到商柔的胸口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
一场摧枯拉朽,足以把一切夷为废墟的风暴。
这次商柔安静了很久,久得足以使在场任何人掌心里冒出一股股冷汗。
一切被刻意压抑的的回忆,一切被强行抹去的真相,它们全都已经饮血而重生,正在蠢蠢欲动,准备以烈火燎原之势摧毁所有伪装出来的和平美好。
「在京城里把我掳走的人……是你吧?」
商柔说得很缓慢,慢得彷佛每个字都是从胸口血淋淋地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