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萱沉默许久,突然松开手,商柔惊讶地转头看着他。
「是我强逼商柔而已,他从来都无心背叛陛下。」陆萱推着商柔的背部,把他推到一旁的黑暗处,让他远离战圈。
商柔身上还披着陆萱的披风,披风上残留着他的温暖。他一手抓着披风的衣襟,向陆萱不断地摇头,甚至想要回陆萱的身边。
陆萱却退後几步,握着剑柄,向商柔冷冷地说道:「滚。」
闻萧伶往前走了几步,他的墨瞳晶莹剔透,彷若藏着两颗漆黑的明星,而且鼻若悬胆,朱唇极尽柔美。
此刻灯笼的全部光芒彷佛都集中在这个绝色美人身上。
闻萧伶轻撩马尾,向陆萱抛了个媚眼,笑道:「你可以试一下以商柔作为威胁嘛。我们不也想知道到底陛下会选择把你们俩都杀了,还是为了商柔而放走你?」
商柔抿着双唇,还是坚决地跑到陆萱身边。
陆萱一言不发,只是重重地把商柔推到一旁。
商柔跌坐在冷硬的地砖上,双手抱着肩膀,抬头看着还被火把团团包围着的陆萱。
他知道陆萱战意已决。
宁可好死,也不苟活。
这是陆萱最後的骄傲。
若是以商柔作胁,陆萱还可以赌一把牧晚馥对商柔的情意,但若是和闻萧伶决斗,输了自是任凭这死敌宰割,就算是赢了,闻萧伶也从未许诺会放他离开。闻萧伶人多势众,陆萱一人是冲不出重围的,所以他一开始才需要商柔在手里来保命。
陆萱心里应该都是明白的,但他还是在最後一刻放弃了商柔,决定孤身应战。
「不过,若是陆大人愿意拚死一战,我闻萧伶绝对奉陪。」闻萧伶一手提起重逾百斤的长刀,喝道:「陆萱,拔剑吧。」
陆萱一怔。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陆萱竟然微微一笑,温柔地抚摸着腰间剑鞘,如同爱/抚情人的柔软发端。
他「唰」的一声拔出湛卢,剑光清冷,乃是昔年吴越两国的宝物,至今光华不减,依然是杀人利器。
武者皆如是,就算再是落泊,一旦握紧手中兵器,却马上可以光芒万丈。
明明是千夫所指,明明是劫数难逃,但陆萱却抬头昂胸,丝毫不惧怕执掌千军的闻萧伶。
「这是最後一战了。」陆萱提剑遥遥地指着闻萧伶。他现在虽然远不及闻萧伶衣饰华丽,但双眸凛然有神,气度雍容优雅,丝毫不输给闻萧伶。
闻萧伶唇角一弯,傲然笑道:「陆萱,我跟你识於微时,平生切磋不下百次,这次的确是最後一战了。陆萱,千万别让我失望。」
「承让。」陆萱横剑当胸,行了起手礼。
瞬间,天地风云变色。
闻萧伶和陆萱交手了数百招依然不分高下。闻萧伶的长刀沉重,在他手中却如同绣花针般轻盈,然而不出数十招,地上坚硬的青石砖尽皆被他的长刀击碎。
陆萱手持湛卢,剑走轻灵,在长刀狂风暴雨似的攻击中依然气度从容,一直采取防守,但一旦找到任何一处破绽就立即攻去,逼得闻萧伶回刀自保。
闻萧伶几乎躲不过陆萱的一剑,一截青丝被长剑削下来。若他晚躲了半刻,陆萱的湛卢将会毫不犹豫地削下他的头颅。
一旁的弓箭手和步兵全都看得入神,毕竟一者是牧晚馥手中的剑,神勇无敌的战神闻萧伶,一者则是深藏不露,但师从高人的陆萱。而且谁都知道此战的空前绝後,因为今天这二人之中,必有一人会命丧於另一人的手下。
虽然几乎死在陆萱剑下,但危险似乎诱发了闻萧伶潜藏的暴力嗜血,他的长刀横扫千军,其气势逼人,竟然逼得站在两丈之外观战的商柔也退後了几步。
商柔也牢牢地盯着战场里的形势,双手用力地抓着披风。虽然他的嘴唇已经咬得出血,但他却彷然未觉。他当然不希望陆萱战败,但就算陆萱战胜,他双拳也敌不过这千军万马。
这根本就是困兽之斗。
突然,一阵暄闹声从墙外响起来。商柔听见宫外的人头涌涌,如同将会随时踏平那高耸的朱墙。他仰头看着夜空,看见外面一支支火把点亮了整片天空,照耀着每片云朵,彷佛要把乌云都燃烧起来。
商柔想起陆萱刚才燃烧烟火,想必是为了把潜伏在城里的陆家军召来与他里应外合攻破皇宫。
他回头看着陆萱,果然看见陆萱唇角泛起一抹笑意。
商柔心里却隐约觉得不妥,因为闻萧伶看起来实在太有把握了。刚才闻萧伶反应得那麽快,甚至如此迅速地带同Jing兵来拦截陆萱,而现在他听到宫外的声息也丝毫没有自乱阵脚,说不定他在城里一定早有万全的埋伏,足以一口气把所有收到烟火信号的陆家军都抓着。
一个念头突然划过商柔的脑海,他愕然站在原地。
此时,一阵阵惨呼果然从外面此起彼落地响起来,陆萱脸色大变,几乎架不住闻萧伶的一刀,整个人被压得往後弯了腰,连湛卢也被震出了一个缺口。
陆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