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柔摇头道:「我不要离开陛下!」
陆萱一使劲,笼门被他强行打开。他用力地握着商柔的手腕,厉声道:「合和是被陛下害死的!你还要跟自己的杀妻仇人双宿双栖吗!」
他以为商柔会震惊和不相信,然而商柔却只是用力地掩着自己的耳朵,不断地摇头道:「陆萱!我求求你别说了!」
「你早就知道了?」陆萱错愕地说道。
商柔的眼神闪缩,他道:「陛下和合和之间……」
「这姓牧的没有一个是好人!」陆萱脱口而出地道:「你以为合和当年为什麽答应跟你这普通人成亲?她见陛下欠你恩情,打算拿你作为挡箭牌,免得陛下真的杀了她!陛下知道她的想法,这女人防了他那麽多年,他一直下不了手,便刻意撮合你和合和,让合和真的相信你,然後他勾/引你,再借你之手杀她而已!」
已经是差不多十年前的事,然而陆萱的几句话却无情地把刚刚止血的伤口再度撕得血rou模糊,一如当年他暗算牧晚馥那支穿心的利箭。
不久之前,商柔才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要把那些足以摧毁这段关系的真相全都遗忘。
但他无法欺骗自己了。
无论他如何努力地压抑,如何不断地阻止自己的冲动,那些事情早就暴露在日光之中,放肆地嘲笑着他的自欺欺人。
他怎麽能够再装作看不见?
再是努力地让过去沉没,都是徒劳。
金锁能囚禁rou/体,却束缚不住灵魂。
「合和不是这样的人……」商柔握紧着手中的金链道:「她是个如此美好的女子,死前还要我照顾陛下……」
「她跟陛下是姐弟,她比你想像中更了解陛下,所以她知道陛下一开始就对你有点动情。你们成亲之後,她终於知道陛下不会因为你而对她网开一面,所以她活着根本无法自救,但却可以用她的死来报复!若是把你留在陛下的身边,你们早晚会闹成这样,她就在黄泉之下冷眼看着你们这对jian夫yIn妇一同毁灭!」陆萱抓着商柔的衣襟道:「一开始你中毒之後她对你那麽好,难道你从来都不怀疑吗?」
当年的确没有怀疑,因为那时候商柔太年轻。
十年过去了,那些曾经想不通的东西总算渐渐想通了,也知道陆萱所说的或许都是真的。
死无对证,合和公主早就化为一杯黄土,纠缠於前尘往事也是於事无补,但商柔依然愿意相信合和公主是个表里如一的妻子。
最重要的是,合和公主已是噬脐莫及的过往,但现在还来得及挽救自己和牧晚馥濒临崩塌的关系。
「我还是……不想离开他……」商柔沙哑着声音,不断地从陆萱掌中挣扎,另一手已经悄悄地搭上那条丝绸,五指渐渐收紧。
只要轻轻地把丝绸拉下来,他和牧晚馥之间就再无阻拦了。
以後他们永远都是属於彼此的。
许成儒被赶走了,闻萧伶被贬官,方代月要娶妻了—而陆萱也是劫数难逃。
他最後只剩下牧晚馥一人。
没关系,他们会一起回到蜀州里,在一路上给婉儿找一个最好的夫婿,然後他们会回到商柔的老家,就像当年般在竹林中相依相偎,在湖边看着日出日落。
他们会看遍风花雪月,在西湖上泛舟同游,自己会坐在画舫上听他抚琴作乐。
他们会扶持着攀上巅峰,感受着立於大地之上的快意。
他们会纵马平原,在大漠中以天为席,以地为床。
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是商柔当年在大悲寺里许下的愿望,他曾经是那麽的希望他跟牧晚馥会迎来这样的一天。
明明那翘首以盼多年的日子已经触手可及,只要自己把陆萱交出去,牧晚馥就永远是自己的夫君,自己也是他唯一的妻,世间再没有一人可以拆散他们。
但不知为何,商柔还是拉不下去,他紧紧地抓着丝绸,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陆萱双手抓着商柔的肩膀,一字字地说道:「你醒醒吧!你已经不再爱他了!」
商柔猛然圆睁眼睛,他大声道:「你乱说什麽!」
他过於激动,说话甚至跑调了,却掩饰不了那连他都不曾察觉的心虚。
六十三
「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陆萱双手捧着商柔的脸颊,额头抵着额头,一字字地道:「你真的还爱他吗?」
商柔渐渐地松开双手,他掩着脸庞大叫道:「你闭嘴!」
「就是因为你早就不爱他了,所以你才要这样强逼自己留在他的身边。」陆萱深深地凝视着商柔,说道:「连我都感觉到了,难道你没有感觉到吗?」
「你只是在强逼自己留在他的身边而已。」
「我记得当年陛下把你打入冷宫,你在许家求着成儒让你回宫时,你虽然很痛苦,但我感到你还是很爱陛下的。」
陆萱抬眸,轻轻地把商柔抱在怀中,缓慢地说道:「可是现在我在你的眼睛里已经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