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Yin霭密布、乌云蔽日,如同黑夜降临。让人几近窒息的闷热感如蒸笼般从头顶沉沉压迫而至,昭示着入夏时节第一场暴雨即将到来。
在这风卷残云的晦暗天地之中,梅凤澜挟持着裴明月,同叶英一起缓缓向那金碧辉煌的太极宫一步步走去,走向那万众顶礼膜拜的至高无上之位。
身后是剑拔弩张的森严兵戈,前方是生死未卜的万丈深渊。这条路好像漫长至极,又似不过转瞬须臾。
大殿之中,卫知烆坐于皇座之上,头戴衮冕,身带鹿卢剑,一身赤黄袍服衬出他威严不可侵犯的帝王之气。
他深邃的眉眼沉沉地压低下去,与梅凤澜冰冷的视线碰撞在一起。然而下一秒钟,他便瞥见了被白发男人用寒刃抵住喉咙的女子,身体难以克制地紧绷起来,眼底有难以置信的波涛疯狂翻涌。
“月奴……”
梅凤澜唇角溢出一丝冷笑,森寒眼底却幽深得没有任何笑意:“卫知烆,江山换美人,这买卖是不是很划算?”
卫知烆呼吸骤然急促,视线紧紧钉在那难以动弹的女子身上,黑眸里无数种困惑、悔恨、狂喜、痛苦情绪的交织着,喉咙涩然到说不出一个字。
叶英心下一沉,大声喝道:“陛下,你好好看清楚,她不是月奴,是京城裴家的小女儿,征南将军裴世卿的妹妹裴明月!”
听到她并未说自己是“魏王妃”,而是以出阁前的身份称呼她,裴明月本惊惶的眼底闪过一丝释然,然后缓缓平静了下来。
她用坚定而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陛下,我是——裴明月!”
见卫知烆眼底的狂热之色又渐渐平息,梅凤澜便是怒极,手中的刀刃又深入了一分,在她雪白的脖颈上留下一道血痕,然而裴明月却像是要将心底所有的无奈委屈、经受过的愤懑苦痛全都发泄出来一般,美丽的面容上浮现激动又无畏的神色,嘶声叫喊道:“我是裴明月,我只是裴明月!你杀了我啊!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杀了我,躺在地上冷透的那个人,也是裴明月!”
白发男人森然道:“当然。我可不是卫知烆还有卫临渊这种蠢人,自以为深情似海,月香楼的随随便便一个替身就能骗得他们神魂颠倒。”他的尖刀向上移动,捏着裴明月的下巴,用刀背蹭了蹭她美丽至极的面庞,“他们只是爱你这张脸罢了。只要长着这副皮相,谁都可以。”
他眼底泛着如毒蛇般刻骨的光彩,一字一顿地道:“只有我永远记得,五年之前,她早就已经死了。”
“死在这样一个夏天,死在满地的污泥里,死不瞑目。”
叶英毛骨悚然。她想起那不留活口尽数暴毙的孙家,那被彻底摧毁坍塌的月香楼,只觉得喉咙一阵滞涩,几乎听不见自己的质问声:“你……屠丞相满门,就是为了她?”
“他杀的,是我妹妹。”
梅凤澜缓缓偏过头来,眼底是走火入魔般的刻骨恨意。
“就算千刀万剐,下十八层地狱,也难息我心头之恨。”
“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响彻天际,转瞬之间,大殿外暴雨倾盆而下,像是要将整座京城淹没一般。
叶英张了张嘴,言语却瞬间淹没在铺天盖地的雨水中。
她呆滞地凝视着眼前这如从业火熔浆中爬出的恶鬼,不断喃喃自语:
“月氏土司,一儿一女,天生红发……”
“部落遗弃,全军覆没,赤日恶魔——”
原来是你,居然是你!
梅凤澜嘴边扯出一个讥讽至极的笑容,把裴明月扔到一边,一步一步,缓缓向她走来。
“叶小姐很意外是吗?”
“没错,我才是月氏部落,真正的土司。”
“不对……”叶英面色苍白,手里提的剑都微微颤抖起来,“你天生白发……而她是正常人的黑发……”
“三十年前,全天下都知道月氏皇族有两个红发的恶魔之子。”梅凤澜满头霜雪,面色却比雪还苍白,“中原皇帝屠我疆土之时,尸横遍野,血流漂杵,月氏的人不是被剁成烂泥,就是被俘虏作奴隶,多少人发了疯地要抓住这两个孩子,挑在剑尖上献给皇帝,就为了让他饶自己一条狗命?”
“还留着罪恶红发的人,早在那时候就灰飞烟灭了。”
“梅凤澜,你不要执意欺君罔上,”卫知烆也是心下大震,却依旧强行保持着镇定,想找到他言语中的破绽,“月奴是被养在京郊猎户家的孤女,怎么会与远在南疆的月氏有关?”
梅凤澜猛然转身,目光Yin戾狰狞至极,大步向皇帝走去,然后一拳挥上了对方的面颊!
“她不叫月奴,”白发男人拎着皇帝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双眼血红地嘶吼道,“她叫梅桑!”
“我带着她逃到京城,每日行医问药,跟你们这些杀我父亲,亡我族人的恶心面孔朝夕相对,就是为了她能安稳一生,好好活着!”
“而你——你这个蠢货!你答应过她什么你忘了吗!”
他面目狰狞,额上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