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茨啊……尽放这些大明星挨NG的镜头,看得大家笑得要死……
“今天张老师有事,可能要到7∶20才到,请大家原谅。”6∶35了,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才走进来说,然后,一伸手就把电视关掉了。“唉———”大家很不情愿地发了一阵牢骚……
那个年轻人也不多话,自顾自把手里拎着的
笔记本电脑往讲台上一放,就蹲下身子开锁,把所有的抽屉和柜子门都打开了,研究了一会子,然后,又稀里哗啦按了一通按钮,扭过头去———看着高高卷在墙头上的投影屏幕徐徐地放下来。
“等一会,张老师要来给你们讲德沃夏克的第九交响曲《自新大陆交响曲》,现在先给你们看一张DVD,是卡拉扬指挥的维也纳爱乐乐团的版本,当时卡拉扬已经75岁了。”
屏幕上的卡拉扬,真的很老了,但老得很有味道。小雨很喜欢卡拉扬,很喜欢看他挥舞指挥棒时,脸上那种静穆神圣刚毅的表情,那种完全与音乐合一的感觉……也喜欢看演奏者们娴熟地演奏各种乐器时,手指的动作、乐器的特写、面部的神情……
教室里很静,大家都在屏息静听———交响乐恢宏的音响,像海洋一样席卷开来,又像冰雪一样闪闪烁烁……真感人,是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感人……
张老师不知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一直站在讲台边侧耳静静细听,一直听到一曲终了,屏幕上只剩了一片纯正的蓝色。
“同学们晚上好!”张老师很抱歉地向大家点点头,“真是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今天晚上7∶00,浙江音乐厅刚好有一台独奏音乐会,他们就把我给拉去做主持了。我说我这里还有课,死活不让走!没办法,我这个学者型的老头子只得上台讲了几句开场白,这才溜出来,后面换了一个很漂亮的姑娘接替我……”
张老师50多岁了,戴一副金丝边眼镜,很斯文的样子。在以后的日子里,每个星期二就成了小雨最喜欢的一天,在画室里画了一天画,晚上再到302听两个小时古典音乐,听张老师活灵活现地谈音乐、谈艺术,这样的日子真的很美很恬淡……
没有DVD的时候,张老师就放CD给大家听,他的耳朵好极了,能听出那么宏大的交响乐队中哪一种乐器正在做什么,他会说:听见了吗?小提琴正在拨弦……定音鼓像远雷一样……木管乐器飘在上面……一支单簧管空空荡荡的……巴松管进来了,低沉的,苍老的,晦暗的,像垂死的老人……圆号:三连音———啊,一下子觉得温暖,A主题,弱音器拿掉了,慢慢亮起来,亮起来……
以前,小雨只是觉得古典音乐好听,从未想过关心音乐的结构什么的,只是很感性地听,是张老师教会了她理性听音的———张老师一遍一遍地讲解,什么是奏鸣曲式,一个乐章一个乐章地给大家分析,哪里是呈示部,哪里是连接部,哪里是展开部,哪里是再现部,哪个是主部主题,哪个是副部主题……怕大家听不清楚,他还用自己的嗓音放慢了速度,一句一句地模仿给大家听……
有这样的老师,真好。
不仅如此,上张老师的课,还能听到很多有趣的故事———
他会给大家讲谭盾和石头老人的故事,讲石头老人手里拿两块小石头,这么敲……一边手里比画着各种动作:this way,this way,this way,this way,all kinds of ways……就敲出了动人的音乐……
也会给大家讲他那天下午,看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合奏钢琴。两个小孩并排坐在琴凳上,小女孩先弹,“咣———”地一声很响,那个小男孩就仰起脸来,两个眼睛亮亮的,像星星一样,嘿———就觉得这个声音怎么这么奇怪呀,那一瞬间,让他好感动……
也会讲他曾经在西藏,看到那些长满野花的山崖,像印花布一样好看,就走下车去,站在马路边上。忽然从车窗里传来《青藏高原》那支歌,然后,他的眼泪“哗———”地就下来了,司机在他身后不解地拍拍他的肩膀,问他怎么了,他把手向后面一胡噜,意思是别管他……
也会讲有一天傍晚,他和一个诗人,一起去西湖边散步,忽然起风了,风从那边刮过来,湖水汹涌起来,两个人站在那里,裤脚全湿了,但是谁也没有后退,要后退,他就不是我哥们了……他说,裤脚全湿了有什么了不起?然后,诗人就开始大声地朗诵诗,旁若无人,而他,正好带着小提琴,就开始拉琴……哦,那一天傍晚,真的好像听到了上帝的声音,天空中张开一条裂缝,一道斜阳倾泄而下,世界好像水晶一样纯净透明,心里就充满了那个旋律……
……但有时候,是音乐创造了我。张老师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大家都分明感觉到他又哭了———他就低下头摘下眼镜,用手指勾去眼角的泪水,真想不到,这么个50多岁的老教授竟然会当众落泪。可是,一会儿,等他再次仰起脸来,他又一如既往地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了。vivid,他说,我喜欢vivid这个词,哪怕临死时也是vivid,还有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