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击手套……所有的细节都被她反反复复地梦见,越来越清晰———她看见她自己,从黑暗中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浮出来,一步一步地挨上楼去,林———好像就走在她的前边、后边、左边、右边……就在她身边,可是却越来越模糊,永远也看不清林的脸……
“没有承诺,却被你抓得更紧,没有了你,我的世界雨下个不停,我付出一生的时间想要忘记你,可是回忆———永远在我心里……”醒来的小雨,在心里千万次地呼唤林的名字,分开了这么久,终于明白———林,只有林,才是她一生一次的———爱。而她,她竟这样轻易地就放走了———放走了那绵延一生的爱情吗?
她以前曾经幻想给沈写信,问林去了哪里———她只是想知道林去了哪里,肯定地在哪里———好让她安心,好让她可以在假想的世界里,选择相遇的时间和方式———如此而已,别无所求。可是,如今是完全不可能了。她怎么还能在给沈的信里偶然地、若无其事地提到林呢?难道她可以说,那次,和你一起滑冰,你提到的那个林沛阳,你高中时的同桌,我好像有点想起来了,对了,他现在在哪个大学啊?或者假装很平淡地在信尾附上一句: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有个同学拜托我替她打听一下,那个谁,他考上了哪个大学呀?———那可真是……沈是聪明的,一眼就会看穿。
可是,彷徨等待的心害得小雨一刻也不得安宁,她不想就这么样无所作为地拖延下去了。她常常一个人去学生活动中心上网,搜索林的名字,登陆同学录,在QQ上和高中时代的同学聊天……她投入了那么多的时间和Jing力,以为能够偶然地听到有关林的消息,可是———没有、没有、没有……哪里也没有林。
其实,小雨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她知道决不会这么顺利———决不会这么顺利就得到林的消息———这已经成了她致死的痼疾。她开始相信林是她生命中,注定是永远等不到的人。
可是越是不知道林在哪里,小雨就越是想破解这个谜。她为林设想了一座又一座城市,一所又一所大学,一个又一个系……都有可能,又都似是而非———可林究竟在哪座城市,哪所大学,哪个系里呢?……
本来已经绝望了,可是那天,很意外,她收到了一封母校校友会的来信,问她要现在确切的通讯地址。又看到了S中薄薄的牛皮纸信封,再亲切不过了,再熟悉不过了。她自己都不晓得为什么,这么一点点S中的气息,竟会让她如此兴奋,兴奋得快要飞起来了———也许,是因为林吧,在小雨的心里,S中就是林,林就是S中。
也许他们也给林去过信,也许他们知道林的情况。想着,小雨实实在在高兴了好一阵子———她就快要知道林在哪里了呢……写信,快点写信,越是快点写信,就越是能快点收到回信,她简直连一分钟都不能等了。
可是,如果,这次,还是不成呢?
那么她和林就是真的无缘了!无论如何,这是最后一次的努力了!她想。
为了不让别人起疑,她故意多问了很多个同学,林的名字杂在里面———但愿,但愿!
以为石沉大海的时候,却收到了回信,小雨的心怦怦怦跳个不休———这里面会装着林的消息吗?一定不会!一定不会的!她现在已经不再相信好运了,命运只会一次一次地捉弄她。举起信封来对着阳光照了照,里面好像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天!小雨不敢拆开了,无论怎样,都让它迟一些揭晓吧。毕竟,这已经是最后的希望了。
一连在心里念了七八遍上帝保佑,小雨这才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了信封。抽出信纸来飞快地瞟了一眼———从最后一句看起。叹口气,又匆匆往前看,看完了,又把信从前往后看,再从后往前看,再看一遍……风一吹,薄薄的信纸便从小雨手里飘落下来……看见上面写着———桑小雨同学:你好!谢谢你及时回信。我们已经把你的地址编入校友通讯录。另外,你问及的六位同学的学校与专业,我们只能把确切的三位同学的告诉你,其他三位同学至今也未联系上,几次去函均未复,故无法奉告……
无法奉告!无法奉告!罢了,小雨想,天各一方,我何苦还念念不忘?好没意思,也许人家早已记不起我是谁了……
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
———全是空。
小雨转过身来,泪开始坠落———在以后绵延不绝的岁月里,她终将老去,林也终将老去,老得头发全白了,牙齿都掉光了。那时,她也许会安静地坐在阳台的藤椅里翻看老照片,翻着看着,天色渐渐地暗下来,什么也看不清了,她摘下了老花镜那时,到了那时,她是不是还会重新想起———曾经的那个纯真年代,一起走过的日子?那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和那个不小心踩了她的鞋的少年?还有,那个春天的早晨,校园的花坛里,栀子花带着露水开了,草丛深处的音箱里,飘绵而来班得瑞的《春野》,“对不起!”“怎么又是你?”……
只是,花发多风雨,只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