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请结束,她回了定国公府。
便是暂时回了定国公府,她娘也让她早晚诵经。
她突然知道为何自己有红尘之外之感,这般早晚诵经,便是二八少女都难免心思清静如佛。
詹淑贤哼笑,不想再去重华苑,刚回了正院休歇,却又被老夫人叫了过去。
她抿了唇,脸色沉沉。
等进了重华苑,她心道又要念佛了,真是令人厌烦。
但她娘并未急于此,反而同她道,“方才行州过来了,给我送了些东西。这孩子近来总往我这里来,你说他是不是想让我替他说亲。但我问了,他又不明说。”
詹淑贤笑了一声,旋即想到了什么,愣了一下。
老夫人问了两句宫里的事情,詹淑贤回了,“无非是皇上年纪长了,该娶亲了,钱太妃Cao心罢了。”
老夫人点头,“皇上的血脉,是立国的根本。不仅皇室如此,世人又何尝不是这样。”
她瞧了一眼自己女儿,难得闻言软语两句。
“等和离之后,你也嫁人吧,若你能有夫君疼爱,有子女膝下承欢,娘就放心了。”
她说完这些,低声念经,往佛堂去了。
詹淑贤听住了这话。
世人是该有自己的血脉。
就像自己那嗣兄,有了暮哥儿就想扶正韩姨娘一样。
血脉何其重要……
*
五爷查不到人。
朝堂里却起了波澜。
俞厉回去之后也不知是不是危机感加重,开始招兵买马,另有几座俞地的大士族,颇有和俞厉联姻的意图,这些都让朝廷官员倍感压力。
但最要紧的是,俞厉家族五族被灭的事情突然被拿了出来,被俞地的书生写成了话本子,在民间广为传播。
这样一来,如同煽动情绪,让百姓们一致反抗朝廷。
朝廷这边立时有官员表示,俞厉此举便意味着他不会再同意招安,朝廷也没必要再寻招安之法,应当大军压境,镇压之。
五爷意外于,俞厉为什么突然出这一招,分明他从遍州和俞厉见面之后,俞厉不知这样的态度。
但朝廷出兵终归要问他的意思。
五爷不表态,只说了一句,“俞厉五族被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尚存疑点。”
很多人对于此事并不了解,但更多的人认为。
“不论如何,俞家当年进宫的蟠桃确实毒死了试菜太监,是不是俞厉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有了弑君造反之心?”
五爷简直要冷笑。
那时候俞厉才多大,就敢以小民之身谋反?
但这件事情查不清楚,他也没办法说什么。
……
*
定国公府。
五爷还在查那些令人摸不着头绪的事,俞姝在暮哥儿睡觉之后,过去看了他。
“五爷何必非要查个明白呢?有些事,就算查明白了又怎样?”
她问五爷,“或者,五爷准备用一个假的结果来哄骗我?”
五爷朝她看过去,见她眼睛确实好多了,散着的光凝聚了不少,但那凝起来的光亮清冷而刺眼。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阿姝觉得我是会蒙骗你的人?”
他确实不会蒙骗她,俞姝心里知道,但她看着他还在做无谓的挣扎,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只是问他,“五爷和我没办法统一立场,五爷还是放我走吧。”
事情查不出头绪,朝廷等着他起兵,身边的人还要离去。
五爷低头苦笑了一声。
“阿姝就不能给我点时间,弄清楚吗?我生母魏姨娘的事情,不也是你力挺我,将这一切弄明白吗?”
俞姝在这话里,没有说话。
她不否认五爷说得有理,但是,“查清楚又能怎样呢?万一是与五爷心中所想相反的结果,万一就是朝廷的过错,或者就是你效忠的君主的过错,五爷就不效忠你的朝廷了吗?”
他生于斯长于斯,用二十多年的事情在忠君爱国,俞姝从来都不曾期盼过,有朝一日他会离开,离开他的朝廷,
她只希望自己离开罢了……
可五爷突然看住了她。
他拉了她的手到身前,他没说什么情爱的言语,也没有给出什么许诺,他的眼神甚至还有些茫然,但更多的是清透明白。
“若有一日,朝廷真的如你所言溃烂无边,我便不会再效忠下去。”
他淡笑着,是发苦的意味。
“或许我做不到你兄长那般,领兵起义,举兵造反,但我至少可以做到,不再助纣为虐。”
俞姝缓缓睁大眼睛。
他告诉她,“所以,我需要查个明白,不再糊涂地纠葛,或者,糊涂地效忠。”
俞姝看向身前的男人,强烈刺眼的日光下,男人的身影晃动了起来。
他不是……最忠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