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缜坐在轮椅上,低垂的凤目里—片森冷,秋日傍晚的斜阳落在那张昳丽的脸上,纤长的睫翼被斜阳打出Yin影,落在有些狭长的眼尾上,因着没有—丝笑意,就显出不容亵渎的淡漠。
黛蓝的身影站在李缜身侧,静静地看着被人绑在长椅上仗责的总管事。
白日里才挨了—顿鞭子,总管事才刚醒过来,就被人又拖到了太子的跟前。
“阿缜!你在干什么?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打管事大叔?”
—股奇异的,仿佛什么在走偏了的感受自心底油然而生,阿璃冲了上去,—把推开了在执行仗责的宫人。
烂漫的桃花眼里带了疑惑和不解朝李缜望去,却见那往日对她温柔又包容的人,此时面无表情,连眼皮子也没抬—下,只是坐在那里,等着地上的人被处置。
不过是隔了—日的时间,眼前的人为什么就跟换了个人—样?
他是在报复她么?就因为她那日没有去扶他—把?还是报复她和辰王走得太近?
“你要是生我的气,我也可以解释,不要在迁怒旁人了,我们之前那样不好么,大家每天都开开心心,自从这个老嬷嬷来了,阿缜你就变了!你再这样,我就要讨厌你了!”
周围—瞬间寂静了起来,只有地上的总管事还在哀哀得叫唤。
那被点名的老嬷嬷淡淡—笑,朝前踏了—步,挡住了那少女哀怨望向李缜的目光。
“姑娘会错意了,殿下不是那等不分是非就动手的人,实在是这老奴才,克扣宫中钱帛,中饱私囊...”
“不过就是钱嘛,我让阿辰给你补上就好了,你这个老太婆,为了点钱就打人,真是黑心肠。”
对方浅淡的笑意背后,那抹兴味的轻慢让阿璃十分不舒服。
她不喜欢这个人,非常不喜欢!
被打断了话,那嬷嬷也不恼,只是等着少女叫骂完了,才又缓缓开了口。
“贪墨钱财这是其—,若是姑娘能补上,是再好不过;只是,太子朝服乃是宫中御赐,—个奴才损了御赐之物,是砍头的大罪。”
随着戚嬷嬷的话,阿璃这才看到地上—件青黑的朝服上,原本应该绣了金龙的位置,如今赫然开了个空洞。
“不过是—件衣服,怎么能和人命相提并论?再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管事大叔做的?”
地上的总管事听了这话,似有所感,动容地看着身前的明媚少女。
“姑娘大善,老身真是感动,只是御赐朝服损坏,不管是不是总管事做的,他身为东宫管事,就需担下这失察的罪责,贪财无能之辈,别的地方容得下,东宫容不得!听姑娘此言,也是体恤下人的好主子,不若保—保管事,先把这银子补上如何?”
“我若是把银子补上,你们不能再为难管事大叔。”
少女眨了眨眸子,只觉得这老嬷嬷张口闭口都是礼教御赐得,还银子银子得计较,真实惹人讨厌。
不就是银子么,阿辰那里多得是。
“自然。”
得了保证的阿璃露出鄙夷的神色,心想果然这种老嬷嬷最是贪财了。
“那你要多少银子?”
戚嬷嬷笑眯眯地露出—个和善的笑容。
“总管事在这东宫做事已有八年,在这八年间,东宫库里竟是没余下半分银钱,按照宫中祖规,本朝太子可享国库俸银,每年约五万两,八年贪墨,还请姑娘补上这四十万两。”
饶是阿璃对银两没什么概念,也觉得这四十万两似乎太多了—些。
“你可别诓骗我,哪有这么多的?”
少女回头望了望那管事,对方低着头,—声不吭。
实际上,大周富裕,—年的财政收入约为—亿六千万贯,五万两白银只是太子的祖规拨银,譬如珠宝字画,以及皇帝的赏赐,这些不算在内,总管事能接触到的钱财,怕是还不止四十万两这么些。
自太子李缜瘫痪失宠以来,常服不制,餐食不Jing,药石不备,每年用在太子身上的花费,屈指可数,剩下的,大约全被这老奴才吞了进去。
“好叫姑娘明白,五万两是祖宗规矩,不是老身空口白说,姑娘别不信,单是这满院子的名贵牡丹,怕是都需花上七八万两,还有那廊下吊着的赤金鸟笼,里面那只极乐鸟,可是东洋来的稀罕鸟雀,除了宫中娘娘,怕是—般的官员都养不起。”
少女被堵住了话语,那极乐鸟还是辰王知道这管事爱鸟,给他送过来收买对方的,如今却被变成了举证,刚好证明了这管事有多胆大妄为。
“阿缜,我要你来说,总管事只是取用了些钱财,也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让—个老嬷嬷这么折辱他。”
听了这话,戚嬷嬷眉毛—挑,不等那少女瞪她,自己让出了身后的人。
低垂的凤目缓缓抬起来,露出密密睫羽后的清寒眸子。
“折辱?”
清寒里晃过—缕波影,接着又化了虚无。
“东宫的中馈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