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令凤长宵眼中露出迷茫的神色,随即,一双憎恶的眼睛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那双眼睛属于儿子被害死的凤老太太。
在无数个日日夜夜,这双眼睛都在暗处望着他,只要他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就会跌下悬崖
走上钱势的高塔,往下就是万丈深渊。
除此之外,就是另一双饱含情意和委屈的眸子,属于百合花一般的凤蓁之。
有人要置他于死地,有人需要他守护。
日夜无宁。
趁对方发愣,云悠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掰开了对方手,带头朝外走去。
凤长宵抿下了嘴角,随着怀中美人再次离去,整个人露出一丝绝望的暮气,像一个人被逼入了奇怪的绝境,如果不继续成为凤家主,他或许连见这个人的机会也不会再有了,而成为凤家主,就意味着,那些如水蛭般的欲恨,缠着他,直到终结。
沈云悠不来,他连追逐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多么可笑?
或许,他这是遭报应了吧。
黑衫暮气的男子跟着那抹丁香色,紧抿着薄唇,走进了宴客厅。
原本呆呆望着那丁香色美人的罗启东刚想开口询问身旁的赵二,就见那Yin沉又漂亮得不像话,比霍琛还小白脸的凤家五爷一言不发,带着诡异沉默走进来。
厅中的氛围出现了一瞬间的凝固。
罗启东顾不上那美人了,凤五爷竟然出现在这里,刚才的话他有听到么?
“哟!这不是凤当家么?什么风吹来的?我都不知道您会来啊!”
说着起身迎了上去,脸色转变得极快,挂着自然又亲近,看似没什么心计的憨笑。
“殷桃儿还在我那儿呢,您是不知道,我可是稀罕您送来的这人儿,哎哟,贴心又漂亮,我巴不得供起来封个夫人,只可惜我老罗不是始乱终弃的人,干不出抛弃跟着我多年的老娘们儿啊!”
这番话连吹带捧,任谁也挑不出错儿,凤玉衡听得咋舌,心中暗讽你要是真这么憨厚,你会来这午门馆?
也不看看陆振是什么态度。
凤长宵已经戴上了那层狠绝的家主面具,抬眸轻轻一瞥,无悲无喜的神色让罗启东心中咯噔一下,生出一点忌惮的怯,又对自己露出的这丝怯感到恼羞成怒。
凤家的掌权人极为安静地坐到席间,方才那一丝脆弱仿佛没存在过,所有的情绪,都被扔进心房里,煎熬。
群狼环伺,要么被生吞活剥,要么,成为头狼。
“五爷的消息到底还是灵通。”
霍琛淡笑一声,浅褐色的星目划过暗芒,从凤五的脸上扫向自凤长宵出现后就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的赵二。
云悠瞧门口望了一眼,如一只随心所欲的猫儿一般,自顾自拉开霍琛身边的位子,捻了一块茶果子送进嘴里。
茶果子有些甜,让丁香色的美人眯了眯水眸,霍琛递过一杯茶,云悠接过来喝了一口,露出回味的满意表情。
罗启东看直了眼,这是霍琛的女人?几时得来的?难道也是凤家送的?这不比自己那位漂亮几倍?
不满地朝凤长宵看去,却见对方也定定地望着那美人的一举一动。
不是凤家的?这是在搞什么鬼?
“陆振人呢?终于死在女人床上了?”
等得茶都凉了,还被凤家摸清了会面,罗启东不满地冲手下吼了一嗓子。
话音刚落,外面有人脸色煞白地冲了进来。
“霍少帅,罗帅!北边的陆帅被凤......”
来人脱口而出,却在看到凤长宵的脸陡然卡住了,见鬼般冒出了一额头冷汗。
“说啊,陆振咋了?”
罗启东一嗓子唤回了对方的神志,对方一个激灵,抖着腿望了望凤家的家主,手下意识摸向自己腰间的枪套。
“陆帅被凤家的小凤仙,毒死了!陆振的大儿子一枪打死了小凤仙,带着人北下了,说要找凤家讨说法。”
赵二爷的信成了凤家指使的铁证,说不清道不明,群龙无首的陆家军,陆振的儿子们没有一个有继承父亲位子的凭证,于是谁能为父亲报仇,谁就能得到北军的支持。
小凤仙根本没得到一个解释的机会,就被迫不及待继承父亲势力的陆振大儿子一枪结果了性命。
凤玉衡一瞬间浑身紧绷起来,他意识到这场宴席,似乎是冲着凤家来的。三军会面,一军的头目却被凤家毒杀了,其他两人会怎么想?
啪——
上好的君山银针洒了一地,和瓷白的茶盏混在一起,瞬间失去了作为物品的价值。
“格老子的!这是怎么回事儿?凤当家,你让人干掉了陆振?”
用凤家的歌伶干了同样的事儿的罗启东警惕起来,他用美人计是一回事,别人用在他身上可是另一回事!也正因为如此,他对于下属的说辞,是非常相信的。
凤玉衡唰地掏出了枪,全身警戒地看着罗启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