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他的存在。
偶尔有一两束光透过叶片之间的缝隙打过来, 落在他那张苍白而消瘦的脸庞上,竟也无法将他脸上那层寒凉刺骨的凌厉之气削减半分。
他那双鹰一般的眼睛穿过树荫,一动不动地盯着寝殿的方向。
他知道这座寝宫之中还有两个高手侍卫,于是有意识地压制了自己的内力, 只等待时机便会闯入寝殿。
他原本就是这世界上最沉得住气的人。
眼看着时间慢慢流淌而过, 他却半分没有心急的意思。
直到寝宫以西的长街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在门前值守的那两名侍卫警觉地对视一眼, 紧接着,便双双运起轻功飞身而去。
待他们离开之后, 那人便缓步从树荫之中走出来, 径自走向了那扇紧紧关闭的寝宫,浑身凛然的杀气再次不可抑制地萦绕在他身上。
宫墙刺目的朱红几乎入目便成流淌的血色,而烈日灼烧着朱漆木门, 仿佛多年前夺去他生命中的一切的那场大火…
随着“吱呀”一声,他推开房门。
他没有半分犹豫地走入寝殿,绕过屏风…
只要再往前一步,他的利刃将会刺入敌人的心腹。
他太过集中Jing神,反而没有察觉到那只金兽香炉之中燃着香丸,一股极淡的轻烟从金兽口中徐徐吐出,一股特殊的异香萦绕在殿内。
他屏息提气走上前去,直到看见床榻上隐隐绰绰的紫衣身影,便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
早在云霄阁时,他就该杀了这个灭他满门的仇人,本不该有一丝犹豫。只是当刀尖刺入那人身体的那一刻,却忽然有一个温柔恬淡的笑颜毫无预兆地闯入他心中,打乱他的思绪。
他一直与自己的理智对抗着,却终究难以与之抗衡。
只是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得手。
错失了这次机会,恐怕就没有下一次了。
想到这儿,他望向床榻上那个穿着紫色亵衣的身影时,深深提起一口气,迅速走到他面前,扬起手中的匕首正要刺下去,却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帐内传来,他睁大双眼,手中的匕首扬在半空之中,仿佛被定在原地一般一动不动。
她的嗓音带着一丝沉郁,带着一丝悲悯,一如往日地温柔动听。
她说:
“魏葬,你来了?”
帐内的人慢慢坐起身来,直到那张他朝思暮想的容颜出现在他面前,魏葬明白自己又落入了她Jing心编织的网当中,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坠在地上。
只见他双手垂在身侧,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一般低着头。
穿过他额前垂落的发丝,能看见他那张少年般稚嫩的稚嫩。只可惜,那张脸上不是寻常少年脸上常见的悲欢喜乐,而是一种痛入骨髓的仇恨。即便他勉力压制,却仍然无法掩去眸中的戾气。
在楚禾轻轻的叹息声里,他忽然蹙起眉,感觉到自己的太阳xue突突直跳,伴随而来的是脑中一阵的绞痛。
这突如其来的痛楚让他几乎承受不住。只见魏葬忽然身形一矮,跌坐在地上,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拽着。他的双手紧紧地扣住地砖,十指几乎快要嵌入青石的缝隙之中,满脸都是痛不欲生。
楚禾见状,紧走了两步,打开金兽香炉,捡出几粒烧化的香丸丢到一旁。
随着寝殿内的轻烟逐渐消散,方才那股异香也随之消失,魏葬后脑传来的痛楚也逐渐减轻,直到慢慢消失。
她走到他面前,轻启朱唇道:
“这是摄魂香,是我请那位为你找回记忆的术士特意配制的,用来解开你之前所中的催眠之术。你现在回想一遍,那些你曾经坚信不疑的画面,现在可还存在?”
魏葬闻言,瞳孔倏然收紧,试图检索着自己曾经找回来的记忆,却只能想起一些残破的片段,却再也没有连贯的记忆。
“你想不起来,因为那是一个编造出来的梦境。你一直睡在梦里,现在,我要你醒来,回到这现实中。”
话音若即若离地飘入他耳中,魏葬紧紧闭上了眼睛,额前慢慢渗出黄豆大的汗珠。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却已盈满泪水,红着眼眶望向楚禾:
“小姐……”
楚禾怜惜地看着他,轻声道:
“你被赵郁安排的术士蛊惑了心神,我便命他配了解药来放入这香炉中燃烧,才解开你所中的术法。魏葬,我已经找到了当年的真相。魏家的确不是被东尧军所灭,而是被上尧领主手中一支神秘人马所灭。”
魏葬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半步,而她却继续讲述着当年残酷的真相:
“魏家八十七口人,均被焚于昆阳西,死后葬入万人坑。魏葬,你可知你为什么叫魏葬么?这不是你的名字,你原本的名字叫,魏藏…即使你被剥夺记忆,但有些东西已经刻入了你的骨髓。即便你不记得,但是听到熟悉的名字之后,还是会下意识地回应。所以,他们给你取了魏葬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