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绷着脸,手下紧紧攥着茶托,看得赵凛心疼了一时。
可他有心想练她一番,只能忍着心疼仍让她在旁听着。
可赵凛没料到,杨柏泉接着又喝了口茶,说道。
“皇上发了大火,说满天下的读书人都没江南的书生金贵!非要继续查,说不定此人就藏在江南书生里面!还说文字狱又如何?都是那些人咎由自取!凡是因着文字狱下了牢定了罪的,永远也别想翻身!谁都不要为这些人说话… …”
程玉酌脸色白了下来。
赵凛只觉坏了,刚要让杨柏泉别再说了,可杨柏泉却突然上前拉了他。
“殿下万不要同文字狱的事扯到一处!皇上不是说着玩的!殿下若是引火上身,必要引来皇上忌惮!”
皇上忌惮… …
程玉酌抬眼定定看了赵凛一眼。
正与赵凛的目光对在一起。
赵凛想开口安慰她不要在意,她已经低下了头。
赵凛当着杨柏泉的面没法与她分说,“你先下去。”
杨柏泉这才瞧见房中还有个人,不过他也
没在意,继续和赵凛说:“要说这文字狱,皇上的态度太坚决了,太子殿下真的不要沾上… …”
赵凛连忙叫停了杨柏泉,让他先喝口茶缓缓。
直到他看着程玉酌单薄的身影离开,才又问起了杨柏泉。
“难道皇上真有再兴文字狱的打算?”
杨柏泉说不好讲,“皇上已经下令继续彻查,此事会掀起多大的浪,实在说不好。”
他说起了魏家,“魏家姑娘从前定亲的夫家,殿下也晓得,是余杭穆家,那穆家儿郎的父亲,可是南京翰林院的翰林,正是四年前因诗词不妥被下了狱,虽未查明,可死在了牢里。后来,穆家想为穆翰林讨回个公道,就求了魏家,魏家人一张口就被皇上训了回来,之后没多久,穆家和魏家便退了亲,断了往来,而如今那穆家也没了影子。可惜了那穆翰林,当年可是会元!”
杨柏泉说到这,忽然想起了什么。
“殿下… …”
“何事?”赵凛问。
“那此番立了大功的程获,其父程谦就是因文字狱受的牵连啊!”杨柏泉这么一想,又恍惚了一下,然后瞬间睁大了眼,指向了门外,“方才那程司珍,不就是程获的长姐,程谦的长女吗?!”
杨柏泉哎呦一声,“不该让她听见!”
如今程家身份已明,杨柏泉能想到,旁人也能想到。
若是程家后代因此做了什么,立刻就能被人抓到把柄,皇上是不会宽恕的。
杨柏泉同赵凛道,“老臣过会去提醒那程司珍两句,让她同其弟不要乱说乱做,免得替殿下招来麻烦。皇上的火头上,最好还是避开!”
“先生不必!”赵凛连忙道,“孤一会提点她便是。”
杨柏泉看了他一眼,并未多想,又说今日约莫还有消息过来,“臣去询问一番,这些日京城实在是风不平浪不静… …”
杨柏泉一走,赵凛便去寻了程玉酌。
她坐在茶房里发呆,烧水壶里咕噜噜响了起来她没听见,赵凛刚走进来,水沸了,热气泡咕噜噜冒着挤了出来,飞溅到一旁。
赵凛连忙将程玉酌拉进臂弯里,“小心烫着!”
程玉酌这才瞧见水开了,要去提水,赵凛已经叫了小棉子处理。
他把她带去院中的石榴树下说话。
榴花尚未绽放,已见骨朵。
“先生是那等多思多虑的人,一分事要看成三分,三分事要看成十分了,他说的话你可不要尽听入耳。”
程玉酌没有回应,赵凛有些心急。
杨柏泉说的皇上忌惮的话,必然是被她听进了心里去了!
赵凛拉了她的手,“阿娴,你爹只是被连累,当年文字狱的那些人被斩被抄的多了,你爹也只是被贬官而已。”
他劝着程玉酌,想让她不要担心她会连累了他。
可她在沉默许久之后,问了他一句话。
“太子爷,人与人之间也
要讲缘分是不是?若是没有缘分,约莫就应了那句,强扭的瓜不甜吧。”
她说这话的声音不大,语调平而缓。
可话音落进赵凛耳中,而如疾风骤雨。
“你又乱说什么?!”
赵凛心头火总能被她一句挑起,他抓了她的手腕,紧紧地箍住,狠狠地瞪着她,“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你不许再做缩头乌gui!”
程玉酌却好像听不见他说话一样,目光向远处的天空看去。
她这般模样,越发令赵凛火气窜了起来。
“就这么芝麻绿豆大小的事,你就又要离我而去了?!程娴,你出宫找你弟弟妹妹,为你妹妹出头,为你弟弟闯戚家省亲别院的时候,我怎么没见你瑟缩放弃!你那时候不是大胆的很?!怎么到了我身上,你说扔就扔,说弃就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