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在了司马瑾身后,极其遥远的地方——
“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司马瑾握紧了手中的刀。
眼前人与昔日里的白衣少年渐渐重合又分开,变作了两个人。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了刀柄,沉重的大刀被举过头。
与此同时,陆清绝发动了最暴烈的一枪。
四年前,陆清曜手握摧龙枪,也使出过这样的招式——
极爆极烈的,摧龙之枪。
昔年他们也曾在演武场比试,这是陆清绝第一次对他用出这样的招式。
这只代表了一件事——这一回,陆清绝的枪,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乌金色的枪化为一条咆哮的毒龙,朝司马瑾扑来。
同时,开天辟地的一刀也落了下来。
刀锋迎上枪尖,迸发出了此生最为嘹亮的锋镝之声。
朔风转了一圈,将记忆里那个少年说的那句话送到了司马瑾的耳边——
“我要个马群作甚?师兄你为皇子,我为世家子,来日定免不了战场相见,若是真到了那一日,你可要放我一马才是。”
电光火石间,温热的血溅上了他的脸。
陆清绝手中的枪穿过了司马瑾的胸膛,同时,一道巨大的刀伤从他的肩头划到腰腹。
血涌了出来,染红了司马瑾的视线。
刀被抛在了一边,司马瑾甚至顾不上自己心口的伤,下意识地走上前了两步,接住了那具缓缓滑落的身体。
同时,自己也支撑不住,缓缓跪在了地上。
“师……兄……”陆清绝没说一句话,嘴里涌出了大量的鲜血,止都止不住。
他们保持着这个动作,血落了一地。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抱歉……”司马瑾刚想开口说话,血就从嘴里涌了出来。
大滴大滴的血落在了陆清绝的脸上,很快汇集成了水泽。
我终究还是……没能放你一马……
陆清绝听出了他话里的未尽之意,朝他露出了一个笑。
年少轻狂,一如往昔。
“无妨……”陆清绝吃力地摇了摇头,颤抖地伸出了手,司马瑾也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我还记得……你说过……若……”
陆清绝的话还未说完,便缓缓阖上了眼睛。
紧握的手也失去了力气。
司马瑾使出最后的力气,缓缓将他放下,自己也没能站起来,挣扎着躺在了他的身边。
他的眼睛缓缓闭上。
雪下得更大了。
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恍惚间,耳畔有两个少年的声音缓缓响起,一个冷肃沉静,一个飞扬轻狂——
“若有一日,能与先烈们一同葬身沙场,便是我司马瑾的荣耀。”
“师兄,到时候,我陪你一道!”
-
北楚,平城。
点着炭的火炉驱散了些许寒冷,高座上,北楚皇帝拓跋康泰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了。
按照他们鲜卑氏的惯例,他已经是个可以担负起整个家庭的男人了,可如今,他明面上是北楚的皇帝,可所有的权利都被后宫中的谢太后把持……
他不过是个傀儡!
这个认知让拓跋康泰很不满,但年幼的他并无反抗的力量。
但他一直在暗中积蓄着力量,等待着反攻的那一天。
近些日子,谢长乐终于将自己的心腹给了出去,不顾贵族们的反对执意攻打荆州。
如今的平城中,只有隶属于谢太后一派的汉人们,其中大多数都是文人。
这是一个天赐良机!
趁着谢长乐的势力对他的监视松懈之际,拓跋康泰在她安排监视他的人中安插了内线,同时,秘密招来皇后的父亲,原鲜卑氏大部落的首领——独孤天成以及其他对谢长乐有所不满的贵族们,前来商议。
“昔日我父皇定下杀母留子一计,便是为了在他百年之后,不让朕联合生母取了那谢氏的性命!”密室中,拓跋康泰慷慨激昂,将一个饱受太后欺辱的小可怜形象刻画地入木三分。
“殊不知父皇早逝,朕仍年幼,谢氏趁机而入,把控北楚朝政!”
“她不仅将朕当做傀儡,更是不顾诸君反对,发兵荆州,劳民伤财……”拓跋康泰抬起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脸,哽咽到不能言语。
坐在下首的各个首领贵族们垂下了眸子,安静地没有说话。
拓跋康泰在宽大的袖子后朝自己的心腹宦官小灵子使了一个眼色。
一向机灵的小灵子收到眼神,立马冲到了大殿中央,跪下,整个上半身都伏在了地上,声泪俱下地说道:“自那谢氏把持朝政一来,重用汉人!诸位被她忌惮,早被排挤出了朝廷!若是长此以往,这北楚,不就成了他们汉家天下!”
“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