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之外的北府军大营中谢青衣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一盏昏黄的油灯被点亮, 在黑暗中照出一小片温暖, 像是避风的港湾一般。
“做噩梦了?”谢璧采冷淡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谢青衣这才发现谢璧采坐在他的床头,手里拿着一个帕子。
“擦擦吧。”
谢青衣看着那个帕子, 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才伸手接过。
“梦到了什么?”谢璧采问。
谢青衣借着灯光, 目光落在谢璧采的脸上。
不知怎么的,看他这副胸有成竹又冷漠平淡的表情, 谢青衣自己的心也缓缓平服了下来。
“没什么。”谢青衣摇摇头,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再将帕子丢在床边的脸盆上,“让你担心了。”
他的神情很是疲惫, 并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
“罗敷媚……竹心小筑的掌柜?”谢璧采放下油灯,拧干了帕子, 又递给了谢青衣。
那一刻, 谢青衣的目光里迸发出刀剑一般的杀意来, 但又很快消融。
“我曾见过她, 是个很漂亮的女子,玲珑通透, 学识也不错。”
谢青衣一把夺过帕子,不自觉地警惕了一些:“你想说什么?”
“今晚,谢奕对竹心小筑动手了。”谢璧采端详着谢青衣,看到他的瞳孔放大了一瞬间,心下大底有了数, “罗敷媚为了不让竹心小筑落到谢奕手里,亲手烧了竹心小筑。”
谢青衣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我曾听说竹心小筑有一条连接城外的秘密通道,看来是用不上了。”谢璧采搁下油灯,缓缓起身,“我还会另想办法,你先睡吧。”
谢青衣望着谢璧采缓缓离去的背影,手攥紧了身下的稻草,想说什么,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哽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在谢璧采掀开毡帘的那一刻,谢青衣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她呢?”
谢璧采的手背已经抬起了毡帘,闻言,他并没有转身:“她没有离开。”
不等谢青衣说什么,谢璧采便离开了这里。
谢青衣怔怔看着那盏油灯,忽然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傻子,你真是个傻子……”
鹧鸪天的房间里,一道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逐渐清晰。
很快,一位侍女走了进来,低头在龙蕊耳边说了些什么,又很快退了下去。
“怎么了?”陆清曜问。
“有人散出风声,说您藏身在竹心小筑内。”龙蕊恭声回答道,“然后谢奕就下令让禁军包围了竹心小筑,但还不等禁军将您逼迫出来,竹心小筑便烧了起来。”
“竹心小筑的楼主?罗敷媚?”陆清曜自然是听过这个人的名号的,只是……
“她背后是谁?”
“表面看来只有她,但根据我们的资料,她的背后最少应该还有两个人。”龙蕊放下梳子,“一位您也认识,就是那个常年与你作对的青衣人。”
“另一位,则是影龙卫的老龙首。”
“青衣不像是会让属下做出这种事的人,可若是老龙首……”陆清曜想起了谢影川与那老者的对话,“倒像是他的风格。”
一切都以谢璧采的利益为最高准则,别看他现在在维护自己,要是有一天自己的存在威胁到了谢璧采的利益,他的刀锋必然会对准自己。
“你听见了吗?”陆清曜问,“歌声。”
龙蕊闻言,凝神侧耳,仔细地捕捉风中传来的声音。
果然在朔风和木料焚烧断裂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个妩媚至极的女子的歌声——
“若有人兮山之阿,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陆清曜的手死死扣在梳妆台上,她垂下眼眸,淡淡道:“可惜了。”
“一个唱歌声此动听的女子……”
“活在这样一个时代里。”
她抬眸,漆黑的眼里映出冲天的火光,和被照亮了半边的天空。
风散去了她的呢喃低语:“阿姐,我想我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了。”
陆清曜迅速套上铠甲,转身拿起搁在一旁的摧龙枪,喊道:“谢影川,走了。”
谢影川倒挂着从窗户外出现:“去哪?”
“去竹心小筑,带你吃糖。”
“将军!”龙蕊急忙出声阻止,“千金之子戒垂堂!您不能过去!”
陆清曜的手摁在窗棱上,麻利地爬了上去。
临走前,她深深看了龙蕊一眼,说出的话仿佛是世家里一掷千金的风流公子。
“那个姑娘的歌声很好听,值得我一见。”
“再说了,我也不想下一个烧起来的地方,叫鹧鸪天。”
“你的舞很美,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能让我开开眼界。”
话语落,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