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希望用我们自己的血,让更多的人不流血。”学子回答道,“阁下赤子之心仗义相助,学生无以为报,只能遥祝阁下安然无恙。”
说完,他震袖抬手,放在额头上,深深地往下鞠了一躬。
其余学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跟着为首的学子一同行了一礼。
“多谢侠士。”
谢影川似乎有些明白了,但他依旧不明白:“可你们就这样死了,并不能救更多人的命啊?”
“为什么你们不留着自己的命去战场上杀敌,非要浪费在这种地方?”
“难道你们信佛吗?”谢影川问。
“我说小孩,你能不能不跟这群书生废话了?”听了半天,缓过神来的荀萧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他们根本就是抱着死的目的来的,你跟他们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谢影川垂下眸子,纤长的眼睫上下扇动,并没有理会荀萧的话。
“儒者只敬鬼神,不信鬼神。”
“既然你们不信,为什么跟那些和尚一样,总想着自己放下屠刀就能舍身渡世呢?”谢影川摇了摇头,“可拿着屠刀的人并不会因为杀了你就不杀下一个人了。”
“有人以命守边疆,自然也就有人以命护朝堂。”那学子也十分有耐心,微笑着解释道,“虽是殊途,却也同归,皆为天下故。”
“只是我们选择的路不一样罢了。”
谢影川听得迷迷瞪瞪,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但仍旧不太明白。
或许这帮人就跟三哥和清曜一样吧?谢影川这样想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不明白也没什么,总之都是为了天下的百姓在做好,他们做的事情也很伟大,他想不明白,也觉得自己不需要明白。
他只需要做最好的刀就行了。
一把可以为他们斩开一切荆棘和困难的刀……
就行了。
“敢问侠士可是陆将军麾下?”学子问。
“北府军,谢三刀。”谢影川点头,报上了自己的来历。
“不知这位小将军能否脱身?”学子又问。
“可。”谢影川视眼前的一排兵戈如无物,以一种接近于目中无人的姿态,镇定自若地回答到。
“请替我等谢过陆将军。”学子很认真地再次向他行了一礼。
“你们不走?”谢影川的刀往荀萧脖子上架了架。
为首的那位学子摇了摇头。
谢影川歪着头想了想,决定从荀萧这边下手:“撤兵,我就不杀你。”
“这并不是我所能决定的。”荀萧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现在我放过他们固然可以在你手上活命,但活下去的我会过得更惨,所以我可以死在这里,但我也不可能放过他们。”
谢影川有些不知所措,那他现在应该做什么呢?
此时,屋檐上传来一个苍老又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这么蠢!”
-
羽箭铺天盖地而来,像握着镰刀的死神,无情收割着战士们的生命。
栾仞死死抓着小灌木的树枝,树枝上的小刺已经扎破了他的手掌,可他根本不敢松手。
他的下半身都陷在了泥沼里,只要他松手,就会被淹没在烂泥里。
而同行而来的人不是被利箭射杀,就是早就死在了汉人的刀剑下。
他有些不明白。
明明他们都看见了建安城那高高的城墙,明明只是打算在树林里休息一下,为什么刚一坐下就有那么多汉人拿着刀剑涌了上来呢?
是那个驸马的地图出错了吗?
明明他们差一点,就要到了这个传说中的天上国度了啊!
而又为什么他在找到没有汉人的地方想要跑回去的时候,又有那么多箭矢从天而降呢?
陷在泥沼中动弹不得的栾仞徒劳地揪着树枝。
泥已经没到了他的胸口。
他这是要死了吗?
死在这恶魔的陷阱之中?
“喂。”
就在栾仞感到绝望之际,他看见了一个棕发碧眼、高鼻深目的羯族少年,那个少年额头上还有一块刺青,看起来像是奴隶烙印。
这个少年大概是被主人家顶替自己的孩子来服兵役的吧。
也真是可怜人。
栾仞的目光有些麻木,他不知道这个少年是怎么在汉人的手底下活下来的。
但出于同族的情谊,他还是大喊道:“快走!这里是汉人的陷阱!汉人的巫师在这里施下了巫力,让土地吞噬我们这些异族人!”
少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栾仞急了:“汉人们就要来了!你快走!”
而回应他的,则是少年手中的枪尖。
“放下武器投降,让你不死。”
栾仞这才反应过来——
这个少年并不狼狈,全身上下穿着跟那些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