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成羡的出生其实挺意外的,那时候他父皇与母后的关系越来越差。
他不像谢成晏的存在,承载着太多,有他母后最后的期冀,有亲族未来的依托。
谢成晏存在一日,他注定不会被要求太多。他母后似乎在他身上补偿对谢成晏未尽的情感,而谢成晏又将没法表露的对亲情的渴望变作疼爱,全部给了他。
谢成羡和谢成晏的生活有天壤之别,一个恣意天地,一个囿于方寸。
他在上书房胡闹时,谢成晏已经从早到晚跟着容父学习诸多。
他在经京城郊和人策马扬鞭时,谢成晏在听父皇突如其来的训斥。
他谨听着母后再三的关怀时,谢成晏端坐在一旁,每每恭顺的请安都只能得到淡淡回应。
……
一次,谢成羡为了维护母后同父皇起了冲突,罚了禁足,可他偷偷溜到了城外的栖山寺。
他就是在那里遇见一个新奇的小姑娘,身体柔弱,偏一张小脸rou嘟嘟的。
他好像和一个点大的小姑娘成了朋友,说出去给人听都没人相信。
在宫中,他母后待他过分温柔,每每此时兄长的眼神中会流露出的丝丝羡慕,但却压抑克制,他总不忍心。
而他的兄长学业又很重,背负太甚,他不知如何帮他。
这样一来二去,他便很少去母后宫中,东宫也是。
虽然他那时年纪小,但京中之交多有利益。
最后却是一个小姑娘给了他一份安宁之意。
小姑娘说她叫小容,偷偷的告诉他,让他千万不要外传,样子一本正经,好笑的很,他应下,作为交换告诉了她自己的名讳。
之后,她整日‘成羡哥哥’、‘成羡哥哥’,跟着他叫个不停。
每日过午准时来找他,她说过她住在女眷厢房那边,却不说别的。
他陪着她玩她没有接触的新鲜事物,那小姑娘看着像是大户人家的,可是身体不好,时常因为动作稍有激烈,就喘息不止,这是有一回同她追兔子发现的,但她又很向往平常孩子的生活,所以又爱背着人偷偷玩。
他曾真的把她当做自己妹妹。
还局促的哄过她睡觉,当然,是她偷偷跑来,有一就有二,次数太多,他便习惯成自然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能偷偷跑出来,家里的丫鬟睡得也太死了,谢成羡暗自想。
后来她长大了很多,他觉得可以避嫌了,却拗不过她,翻出来两床被子说服她一人一个。
那天晚上,她睡着时,不停地在他耳边呓语:
成羡哥哥,等我长大了,我就嫁给你。
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啦。
她翻来覆去,断断续续的念,谢成羡低声笑着,不敢将她吵醒。
然后他的上半生就戛然而止。
十九岁初夏,他做了王爷,因为父皇陡然离世,他甚至还没有封号。
过去的事恍若隔世,他竟然都有些记不清那小姑娘的样子。
他本意不再去栖山寺了,可有一夜梦中一直在重复她的声音,鬼事神差的便寻到寺中。
他看到小姑娘仿佛柳树抽条般长高了不少,人还是瘦瘦弱弱,脸颊还是rourou的,在见到的一瞬间,脑海中她的模样又瞬间鲜活起来。
谢成羡知道,这是唯一还同过去的自己有交点的人。
但他知道,他虽想回到过去,却不后悔走到今天。
他让数二去查了她,发现她是容太傅的女儿。
在那个夏末,她的娘亲去世了。
在她房间外挣扎了很久的谢成羡最终还是决定进去,将她轻轻抱起,就像在拥抱过去,拥抱那一年也同样无助而又绝望的自己。
后来,当他意识到他在密切的和一位少女来往的时候,他就知道把她当做妹妹的日子已经远去。
小姑娘是个柔韧的人,虽然身体不好,但年复一年的忍耐着。
每当她用茶色的眼睛清澈明朗地望向他时,他隐约还能够感受到本心。
属于谢成羡的少年本心。
弱冠礼那夜,容别楼匆匆忙忙赶来,像是好不容易才避开众人偷跑过来,很贴合她小时候的样子。
不知不觉她已经长到他的下唇那么高,踮着脚,伸直了胳膊探他的发髻。
“嘘,白天你已经戴了这个,现在改换我送给你的,一定比这个玉的轻很多。”
她边说着,边替他拿下玉冠,笨拙地绕上发带,很长很长的发带,被风轻轻吹拂至他脸上,他看到,绯红一片。
可是他,最终拒绝了她。
容别楼几乎一瞬变了脸色,本来言笑晏晏的模样好似他幻想出来的。
她没了表情,原谅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看他,垂着眼睛,整个心从里往外泛着疼痛。
谢成羡看到她迎着夜风吹得通红的鼻子,因为要见他所以特意涂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