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老天爷。
不过现在想来,少了一碗孟婆汤也并非坏事,至少遇到前世故人,还能认得出。
一个人在黑暗中云雾里行走太久,难免想抓住一点什么。
他舔了舔被夜风吹得有点干涩的唇,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无声无息地弯起嘴角。也不知为何,他那颗平寂许久的心,有点莫名兴奋起来。
*
“爹……爹……”衣衫褴褛的小男孩,哭喊着揪住一个男人的衣襟。
那男人一身酒气,手上攥着几两碎银子抛了抛,一脚将小孩子踹回两个老太监手中,啐了口气,道:“你老子养不起你,以后你就去宫里过好日子吧。”
小男孩就这样被酒鬼爹五两银子卖掉了一辈子。
好日子?
卖进宫当太监能有什么好日子?
当他被绑在条案上去势时,还想着他爹回来接他,可他没等来他爹,只能等来身下被割掉了二两rou,让他这辈子永远成为不了男人,还有那锥心刺骨的疼。
这疼痛持续了不知道多久,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半年。
也许那疼痛一辈子都没消失。
“小杂碎,偷吃东西,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给我打,狠狠地打。”
木杖敲在小孩的单薄脊背,发出砰砰的声响。
好疼!
小孩觉得自己要死了。
可又想,是不是死了,就能吃饱穿暖不再挨打?
那死了也挺好的。
“这小公公犯了什么错?要挨这样的打?”一道稚嫩的声音将快要死的男孩拉回了人间。
“回六公主,这小奴婢不守规矩偷吃东西,奴婢按规矩管教管教他。”
“小公公他偷吃了什么?”
“……偷吃了一张饼。”
“一张饼罢了,我回头让人给公公送一打饼来。我瞧这小公公生得挺白净的,母后那刚好缺两个伺候的小公公,您把他送过来吧。”
“奴婢遵命。”
趴在长凳上的小男孩,艰难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洒着一层太阳光,几步之遥处,站着一个穿鹅黄襦裙的小姑娘,不过六七岁的模样,圆圆的一张脸,额间点着花钿,眉目如画。
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上的小仙子。
*
“小宁,你去休息室给hell送壶茶水过去。”
正在吧台帮忙准备今晚酒水单的宁迦,被店长王哥唤道。
“好嘞。”
王哥看她任劳任怨专心干活的样子,狐疑地摸摸脑袋,怎么看怎么就只是个老实本分来勤工俭学的大学生,那为什么Hell会指名叫她?
也不能说是指名,Hell说的是黑长直黑框眼镜的小姑娘,但全店里也就这么一个符合描述的。
宁迦不知道王哥的疑问,弄好茶水,端着托盘去了休息室。
说实话,要不是王哥叫她,她是绝对不会去跟那几个危险分子打照面的。虽然她并不百分百确定,前晚巷子里那人是不是真死了,但只要想到他们几个在堂堂法治社会,竟然胆敢干出将人绑住割腕放血的事,那肯定是有多远离多远。
要是被他们认出来那晚是自己目睹了案发经过,那可就完蛋了。
到了休息室,她暗暗深呼吸了口气,照例老实敲门。
“进来。”是主唱苏达的声音。
宁迦推门而入,眼观鼻鼻观心,低头目不斜视,径直走到沙发前,将茶壶和杯子从托盘里取出,放在玻璃茶几上。
“你们要的茶,请慢用。”
放好茶水后,她单手拿着托盘转身要离开。
苏达见她这恨不得马上溜走的架势,坏笑着道:“别急着走啊,你这服务生怎么做的?都不知道给我们倒上吗?”
宁迦停下脚步,硬着头皮转身,蹲下给几个杯子倒茶,但一直低着头谁都不敢看。
不怪她胆小,实在是在法治社会,这几个还那样胆大妄为,她只想敬而远之,免得被发现自己就是那晚他们实施犯罪的目击证人,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她生怕自己出差错,手上的动作放得很慢。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感到有一双眼睛在凝视着自己。
而且可以肯定不是苏达。
她也不敢抬头,倒好茶之后,微微起身伸手道:“你们几位慢用。”
苏达一脸坏笑地看她,伸手拿起茶杯,道:“小姑娘,昨晚是我错了,我刚刚问了王哥,你确实成年了。我跟你道歉。”
宁迦:“……没事的。”
苏达笑:“你怎么这么紧张?我们看起来很吓人?”
宁迦木着脸回道:“没有。我出去忙了,你们慢用。”
“急什么?”苏达再次制止她,指着桌上的茶杯,“你这当服务生的怎么这么没眼力见?茶杯离Sin这么远,你叫他怎么拿?还不给他端过去。”
宁迦一进来就看到他们三人坐在长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