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今日怎的忽然蓬头垢面哭哭啼啼到自己面前。
“发生什么事了?”长歌问。
吴娘子跪在她脚下,哭着将事情道了原委。
原来,她前日里买了一包红花放在房中,也没在意随手放在了明处,不巧今日管事的嬷嬷到她房中与她商议大婚之日府中点心供应一事,被管事的嬷嬷瞧见,不由分说就要送她去报官。
“红花是什么?”长歌午睡后脑子懵懵的,随口问。
管事嬷嬷就在近旁,闻言上前道:“姑娘未出阁自是不知,这是大凶物,要有孕女子小产的恶毒东西。”
长歌忍不住眉头一皱,掩唇别开头去,挥了挥手,命管事嬷嬷拿开些。
吴娘子却痛哭直呼冤枉:“郡主明察,实非奴婢生了歹心想要害人,这是替奴婢的弟妹买的,她在乡下,进趟城不容易,这才要奴婢替她买了,回家时一并给她带回去……”
“她为何要你替她买这种东西?”长歌蹙眉问,手不由自主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小腹,“是怕养不活孩子吗?”
她上辈子不想要孩子,时陌不愿伤害她,所以做夫妻之事时一向极为小心谨慎,就怕她不慎有孕后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来。是以她此刻万般不解,到底是什么心态,才会有了孩子又不要?
“郡主有所不知……”吴娘子哭道,“庄稼人家,但凡有一口饭吃,也要将孩子养活。只是奴婢的弟妹不慎,怀孕两月时,误食了毒物,虽然事后解了毒,但大半月又是毒药又是解药地往腹中灌……孩子,孩子怕是也不能留了啊。纵然不舍,但与其将来生下误了孩子终生,不如忍一时之痛,不让他来人世间受这一遭罪……”
吴娘子还在絮絮叨叨说着,没注意长歌的脸渐渐雪白下去。
“你说什么……”长歌抖着声问,“你说……中了毒就不能留下腹中的孩子了?”
“是啊,但凡生养过的妇人都知道,肚子里揣着孩子时,莫说是毒物了,便是药都不能乱吃,就怕一不小心伤了孩子,误了他一辈子。”吴娘子忙道。
长歌的心一点点往一个不见底的深渊沉下去,她的指尖用力攥紧,掐得她手心都疼了。
她强稳住心神,怕这是吴娘子为了替自己开脱故意夸大,又转头看向管事嬷嬷:“你说。”
管事嬷嬷迟疑了下,道:“是这个道理不错,女子孕期当极为小心,不得去碰毒物,不得胡乱吃药,稍有不慎,孩子留不住事小,若是生下后有残缺,一大家子都跟着痛苦。”
长歌闭上眼,心头冰凉一片,身子摇摇欲坠。
“郡主……”管事嬷嬷见她脸上不见血色,狐疑地唤了她一声。
长歌闭着眼,淡道:“既是误会,都下去忙吧,我要歇下了。”
“是。”
“谢郡主!谢郡主!”
管事嬷嬷带着吴娘子退下后,长歌睁开眼睛,紧紧握住蓁蓁的手,睫毛轻颤,颤着声道:“快,快去找秦王过来。”
蓁蓁几时见她如此六神无主?联想到她前几日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已经明白过来,不敢耽搁,当即跑出门去。
夭夭上前将她扶回床上,感觉她手心一片shi冷,忍不住紧紧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抚道:“姑娘别怕,秦王殿下医术冠绝,定有出路。”
一行清泪顺着长歌的脸颊落下,她哽咽道:“是我的错,是我糊涂啊……我说了要给他生孩子,结果却嫌弃他的棋子不好用,自己要强以身犯险,亲手去捉了毒鸽。若我一切都听他的安排,不曾去碰何氏的毒鸽,我就不会中毒,之后也不会吃那么多的药,如今,如今……”
长歌的手紧紧按在自己的小腹,只觉天旋地转,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夭夭连忙扶着她躺下,替她盖上被子,想要再陪着她,长歌将她挥退了。
夭夭想到不久之前她还是欢欣雀跃的模样,再见她此时黯然躺在床上,眼泪自眼角不停地往下落,眨眼已shi了枕巾。心中担忧不已,一步三回头,竟是挪了好久才慢慢挪到了门边。
她守在门口,望着正午高高的太阳,满心盼着太阳可以早点下山,好让秦王早点过来。
结果她刚盼了没几遍,一抬眼,就见前面蓁蓁带着秦王出现了。
蓁蓁走在前面,时陌背着药箱跟在她身后,两人几乎脚不沾尘,像一阵风就到了眼前。
夭夭回过神来连忙将门推开,时陌薄唇微抿没有迟疑地进门去,两个丫头自觉止步,守在门外。
时陌出现的时候,长歌的眼睛都哭肿了。
听见脚步声,她猛地坐起来,泪盈于睫地望着他,哑着嗓子叫了声:“时陌……”
时陌连忙将药箱放在桌上,大步走至她身边,将她柔软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
长歌一入他怀中,闻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眼泪非但没止住,反而落得更凶,竟至泣不成声,她一面抽泣,一面哭道:“时陌,我对不起你,是我糊涂……”
“长歌别哭,听我说,你没有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