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刺青
这天我在下午时进到学校里拿忘记的资料。现在我固定每个礼拜要帮李教授代一门学校社会学通识教育课程,这堂课除了本校的学生外,也开放给外校生,虽然看似修的人多,但因为是八、九节的课程时间,又是通识学分,故实际上课的人数不多,但基本只要期中有来考、期末有过和该点名时出现,这堂社会通识通常不太会当人,而就算说起,当人也不是我说得算,而是李教授的意思,我只是一个被指定接课的研究助理和资格讲师。
故除了开会、教书外,我似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论文上面,而这篇论文也才快完成一半,虽然不是不知道如何将资料汇整,或透过研究方法和文献探讨出个个案例的共通点,虽然这类型的文章和研究很多,但一般较少与我同样深入少年仔的世界做出田野和真正亲身参与其中的扎根,从几篇案例中我们看到少年仔在社会上那暗层下复杂的结构和语言与姿体行为,有时我做出了一个Jing采的结论的同时,我都会想……
就算做出了这个结论,社会不去实行到底有什麽用呢?
「茂老师?」
在拿完资料要走的时候,没想到在学校外头被人叫住。回头看是一位上我通识课的男学生。我记得这高瘦的学生叫许庆袁,我都叫阿袁,对他有印象除了跟其他要上不上课的学生不一样,每一堂通识课都有来上,让我有印象的是他那眼神,阿袁的眉毛和眼Jing相隔很近,单眼皮的他眼角有点上扬,平时看起面貌凶恶,但在上课时候做在前排座位的他,确时常会对我的问题和教课内容露出许多不懂和困惑的小表情,这点反差让在台上讲课的我印象深刻。
「阿袁?来学校上课?」我问。阿袁是夜校生,其实基本上不会上到我日校的课,但听说他很喜欢我那麽课,所以特地扣掉两个小时的打工薪水来上课,这点让我难以忽略他的用心,毕竟现在这样的学生也不多。
「不,我骑车来到学校才知道今天的课老师请假,所以现在人不知道要做什麽,就刚好看到老师你。」阿袁对我笑,我看见他露出那有些泛黄的牙齿,和阿婆店修的山本头发型,总让刚脱离得我想起那无法搬上台面,在夜里五光十色的霓虹和慢摇舞曲下生活的少年仔。
我打算请阿袁吃饭,阿袁一开始推托,但最後抵挡不了他那肚子饿得叫声,跟我走到馆子去。我点了很多,而阿袁只不好意思的点了便宜的瘦rou粥,我把菜夹到他的碗里,他跟我点了头,默默的吃菜饭。
「老师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吃到一半时阿袁小声的问我。
「什麽事?」我问。
「你认识蔡丰哥吗?」
阿袁这问题差点害我把口中的面喷出来,我看着阿袁,疑惑的想他怎麽知道的?是随口问,还是知道我实际上的事。我脑子快速的想过一轮,连最坏的打算都想好,好像看出我的疑虑,阿源才赶紧补充对我说他没有恶意,是因为他打工的店就是蔡丰哥的店,会来上我的课,也是因为蔡丰哥有对他特别提过我,所以他才会很认真的来听我的课。
「我想也是爱读书,才有前度。」阿袁最後「前途」的口音说得有点台湾国语,眼神像是有些怕提起这件事情生气,我又把菜夹到他碗里,笑笑得要他吃饭。我没有生气,只是他提起蔡丰哥,让我想起在待在蔡丰哥那里的日子。
因为上次打锣仔的事情,我被南哥训了一顿。你现在做得任何事情都会付出代价的,你清楚吗?许春茂。晚上十点半钟,南哥跟我走在近乎打烊的街道上,一边碎念我之前在堂口的行径,原本我以为我只是一个局外人,但在那次阿桃的毒品交易,媒体的报导,警方的追查下,虽然因为打锣仔的认罪作为破案终结,而开始审查他刑期罚责,但似乎不小心参与其中的我,也无法全身而退。
「这次得找得真正不让你惹事的地方,给我好好待在那里。要不然,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别头七时我南哥还得替你姊帮你找路回家。」南哥把我身子拐过来说,把话说得直白,这不是关心,他是在柔性的威胁我安分一点。说穿了如果我死在他的安排下,基本上会让他的面子挂不住,才会百般把我丢到像是接送会馆小姐的阿昂、偏僻的堂口这些鲜少有碰撞的地方。
南哥的死亡威胁不假,因为阿昂其实也跟我预告过了,虽然我不是道上的人,他们不知道我也不会刻意查,但如果被当时那案子里的人瞧见,可不是那回事。我这时不免就想起那个对我举枪,结果被打锣仔射中手臂的少年仔。如果他还活着,会不会找我算帐?阿昂劝我这阵子乖一点,不要太常出没一些复杂的场所。说完伸了个懒腰,我看见他袖子滑落出的刺青手腕贴了一片大面积纱布,便问:「昂哥,你受伤了?」
「啊?没歹记啦,颠礼拜没小心用丢ㄟ。」阿昂说完立刻来回袖子把受伤的地方盖住。换个话题对我说:「啊今马你不待堂口,要去队?」
「我不知道,南哥说会换到让我不搞怪的地方,」我说完,就听到阿昂大笑,阿昂笑着说:「哈哈搞怪,马是啦,那有人从国外登来,就去尬郎勒火拼捧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