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好开水回来後,把壹杯热开水递给他,责问道,“你病得这麽严重,为什麽不告诉我?”
安德森坐在床上,拿着这杯开水,嘴角裂开笑了:“这只是壹场小病而已,前天受凉了,昨天挺了壹天,今天早上起来就头重脚轻的不行了,冲了些小柴胡吃,发了些汗,感觉就好多了。”
翟牯把手摸了摸他的前额,果然没有了发热的迹象,只不过可能是出汗太多,人虚脱无力需要人照顾,於是道,“今天晚上我照顾你,你现在好好躺着休息,我先出去拿了热饭菜来壹起吃了。”
两人吃过饭,翟牯让李五郎把东西都拾收走了,又吩咐李五郎回去告诉宋淑兰,他今晚不回家了。安德森壹整天粒米未进,这热饭热菜仿佛让他恢复过来了些精力,嚷着要洗澡,翟牯不干了,骂道,“洗什麽洗!壹洗又着凉了。”
安德森其实是担心他身上的汗馊味,怕翟牯嫌弃。可翟牯壹向就是个不太拘於小节的人,这天晚上,他搂抱着安德森睡很安静,而安德森这壹晚也睡得特别香甜。
第二天壹早,阳光透了进来,安德森先醒了,他的病已经完全好了,壹张开眼,就看见翟牯那张英挺帅气的面庞在对着他呼吸着,双唇红润,微微张启。眼前这张脸,他怎麽看怎麽喜欢,百看不厌;身边这个人,他在做梦时都在想着他。
每天早晨壹醒来,就能看到这张脸,拥着这个人,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吗?壹场重病,得来心上人的体贴照顾,算是值了。他仰起头凑近,想亲亲这张脸,吻住这唇,还没有吻到,那气息就冲了他壹头壹脸,让他炫晕。他感觉他象是在做梦,幸福到不真实。
安德森病壹好,就和翟牯李五郎壹道去了上海,翟牯到上海壹个是为了接钱先生回家过年,另壹个也是作为老板给上海的工人发年终红包利是。
冬天水浅,船走得很慢,到上海时已是深夜了,翟牯只得住到安德森家里。
这次翟牯到上海来,心事重重。因为做浙江乡下壹个地方团练的壹笔枪支生意的事情,钱先生得罪了个外号叫独眼龙的青帮头目,更不妙的是,这青帮头目,原来是在太平天国军里壹个不大不小的头领,他的那只眼睛就是被翟牯打瞎的,独眼龙的亲弟弟也是死在翟牯的手上,双方交过几次手,这独眼龙几次三番的差点在翟牯手下丧命。本来这事花点钱就可以摆平了事的,现在这独眼龙不依不饶的不肯善罢甘休,似乎是要和翟牯新账旧账壹笔算清。
上午十壹点翟牯要赶到茂鑫商行,照理来讲,并不算早;但翟牯难得的睡了个懒觉,起床时已经是八九点钟。吃了壹顿早饭之後,他昂首挺胸的站在客厅里,等着李五郎伺候自己穿衣。李五郎已经穿戴整齐了,双手捏着袍子壹抖,他低声说道:“老爷,伸胳膊。”
翟牯乖乖的把胳膊伸进去。李五郎随即绕到前方,又给他壹粒壹粒的系纽扣。
安德森并不打算去壹回上海就去医馆工作,他晚上和翟牯做爱了,有点累,他准备陪翟牯到茂鑫商行,然後壹个人到处逛逛。
他站在壹面大穿衣镜前,转着圈的照来照去。今天他是西式打扮,并且手里拿着壹顶很俏皮的小礼帽。歪戴着帽子露齿壹笑,他像个穿了新衣服的小孩子壹样,别有壹种压抑着的兴奋。忽然从镜子中看到了翟牯的脸,是翟牯留意到了他的举动。
安德森不好意思了,毕竟李五郎也在,同时他听到翟牯漫不经心的评论道:“挺大壹个人,还傻头傻脑的。”
没多久都准备好了,安德森探头探脑的站在客厅门外。及至李五郎弯腰给翟牯系好了裤腰带,三人都壹身整整齐齐,光鲜气派的出门。院门外面停了辆大马车在候着,是李五郎壹大早出门去叫的。
翟牯壹边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壹边擡手把壹顶帽子扣到了头上。安德森腿长步大,追着他走。李五郎则是在後头紧追慢赶,同时笑道:“老爷,您慢点走,时间够着呢,您急什麽?”
翟牯没理他,壹鼓作气走出了大门。马车夫连忙打开了车门帘子,而翟牯在上车之前,回头又看了安德森的宅子壹眼。安大夫这宅子算是处温柔乡,昨晚壹个热水澡和安德森壹次性爱,真是让他舒服透了。不知道下次什麽时候还能来,最好是不必糟心的想着如何和生意场上黑白两道的人物打交道,否则壹颗心被心事坠着,舒服都舒服得不彻底。
收回目光转向前方,安德森和李五郎都到了,他在安德森和李五郎的簇拥下,打算弯腰上车。可就在他要低头的壹刹那间,道路对面忽有壹辆马车疾驰而至。只听壹声刺耳的勒马停车声响,半开的车窗中伸出壹支枪管,对着翟牯的脑袋就开了火!而在枪声响起的前壹秒钟,安德森像有所感应似的,骤然转身跃起扑向了翟牯。李五郎在翟牯的另壹边,这壹倒下,顺带着李五郎壹起抱住了,他用他的身体生生压倒了两个人!
翟牯大睁着眼睛,只见面前腾起壹团红雾,是壹粒子弹穿透了安德森的胸腔左上部,将他贴身戴着的那把金锁也给打了出来。
街上的人声立刻鼎沸激烈起来了,人们象没头的苍蝇壹样到处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