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上,果然有臣子旁敲侧击地打听为何三皇子搬到了紫宸殿,难道是陛下有意栽培三皇子,还是准备立储了?当然他们是不敢直接问皇帝的,以文景帝的性格也不会和别人解释他做事的用意。
只是许棠不喜欢试探来试探去,于是下朝后,他想了想,让顺子宣了钦天监进宫。
紫宸殿里,许棠和钦天监说话。
“朕最近睡眠不好。”许棠揉了揉额角,面露倦容,“经常做一整夜的梦。”
钦天监表情严肃起来,“不知陛下做了什么梦?”
“朕梦见了皇后。”许棠垂下眼帘,嗓音轻缓,“皇后问朕,三皇子过得好不好,朕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答。”
钦天监登时睁大了眼睛,没等他说话,许棠又道:“朕问你,三皇子出生那日,你之所言,如今可有变化?”
迎着皇帝深沉的目光,钦天监有些茫然,陛下这是何意?难道因为皇后托梦而觉得愧对三皇子,对三皇子忽然重视起来了?
天相自然是没有多大变化的,三皇子七杀降世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只是这七杀虽代表杀伐征战,却并不意味着一定会生灵涂炭,战争四起。当初是陛下多疑思虑,以为三皇子日后会夺权,他也只好顺着陛下的意思说。
他们钦天监虽然干的是堪天命,窥天机的事,但皇帝才是天子,谁又能大过皇帝去?如今看陛下的意思,似乎是要撤销当初的话?
钦天监只觉得脖子上有一把刀悬着,稍一说错话就会人头落地,他细细揣摩着皇帝的心思,嘴唇颤了两下,小心道:“臣昨夜观天象,七杀星仍旧红光闪现,但…但陛下的紫薇帝星比之从前更加明亮耀眼,七杀星依附在紫薇帝星身侧,仿若萤火与皓月之辉,无可比拟,陛下无需忧虑。”
老家伙还挺上道。许棠心里暗笑,眉眼也稍稍舒展开,意味深长道:“既如此,那朕心可安。”
皇上召见钦天监的事,很快便传入各人耳中,虽不知具体谈论了什么,但也纷纷猜想大概是与三皇子有关。许棠要的就是这样,给他们一个方向让他们去猜,总比让他们怀疑道自己这个皇帝是不是性格大变的好。
——
许棠连着上了六天的早朝,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处理政务要到后半夜才能睡下,他实在有点撑不住,就算是现代社畜也得休一天呢,于是第七天的时候,他选择装病躺尸,太医一问就是哼哼唧唧说哪都疼。
然而更巧的是,姬暝也病了。
许棠垂死病中惊坐起,拉着来给他看病的太医急急忙忙去了姬暝的寝殿。
姬暝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眉毛微蹙,面色泛红,嘴里喘息浓重,还不断发出呓语。
许棠侧耳去听,听见少年沙哑微弱的声音说,“冷、冷。”
许棠把被子往上拽了拽,给他盖得严实,然后看向太医。
太医把完脉,“回陛下,三殿下得的是风寒,但心火又旺,臣开一副药,给殿下服下便好。”
太医走后,顺子拿着药方去吩咐人煎药,再回来时,轻声说:“陛下,奴才问过了,伺候殿下的几个宫女说,三殿下最近总是半夜惊醒去冲凉水澡,饭也吃的少,想来是这个原因导致的风寒。”
许棠点点头,看着床上的姬暝,不着痕迹地叹口气,是他疏忽了。
最近南方发了大水,底下呈上来的奏折一大堆,要钱的、要人的、要出主意的,他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没办法按时吃饭,想着别饿着姬暝,就没和他一起吃,谁想到他竟然不好好吃饭,还冲什么凉水澡,是叛逆期到了?
许棠守了姬暝一下午,傍晚的时候,顺子听了底下奴才递上来的消息,喜气洋洋地回禀,“陛下,督主回来了,正在御书房等着您呢。”
听见这个称呼,许棠脑子嗡一下,要说督主此人,在原书中可是一个戏份很重的角色。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统领着东厂西厂两处强大的情报暗杀机构,权力极大、地位极高,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是一品大臣见了,都得尊称一句“厂督大人”。
按理说,多疑的文景帝是不会允许宫中出现这样的人物,可他刚从小便跟着文景帝,被文景帝视为心腹,给予了百分之百的信任。再加上他本人颇有手段,心狠手辣,才智过人,做事干脆利落,便被文景帝委以重任,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刃、一双眼睛。
可在书中剧情的中间部分,姬暝逐渐成长起来,收拢权力,向文景帝露出獠牙之时,这位督主却直接倒戈,帮助姬暝以雷霆手段击溃了文景帝,夺得皇位。
原来督主竟是丞相府的人,这盘棋从文景帝还没登基时就已经下好了,若文景帝老老实实当个好皇帝,他也就当他的好臣子,可文景帝近几年越发独断暴虐,他便暗中等着姬暝成长,再来辅佐姬暝,干掉文景帝。
想到这,许棠打了个寒战,四周虎视眈眈,谁都想要他的脑袋,他这条小命实在难保。
“陛下?陛下?”顺子小心翼翼地喊。
许棠猛地回神,“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