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知道了眼泪是没有用的东西,从此一心放在了追寻仇人的道路上。
在漫长的复仇的道路上,他没有时间哭。等到终于大仇得报的那一天,他甚至已经忘了当初那种被悲伤支配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感觉,也记不清父母的脸,只觉得在那一刻好似从什么沉重的枷锁中解脱了。
当时沈延不光没有哭,反而还对着那场景由衷地笑了出来。在旁人看来一定是十分诡异的场景。
“真是嘴硬……!那、那就当是我替你哭的吧……呜……”玄阳不信沈延说的,但也不想就这种难过的事儿和他争个对错。
“替我哭啊……”沈延沉默了一会儿,轻笑道,“也行吧。”
玄阳止不住地抽泣,一边哭一边嚷嚷着“你别看我,我现在脸很难看”,将脸别过去。沈延走到玄阳一边,轻轻搂住他。玄阳僵硬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放任自己依靠在沈延身上。
这既是替沈延哭的,也在其中悄然混合了一丝属于玄阳自己的委屈。从那间屋子出来后一直被强撑起来的姿态随着正当的理由一同崩溃瓦解,此时他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因为哪一边而流的眼泪打湿了沈延肩头的一小块衣衫。
玄阳哭得一抽一抽的,沈延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这是玄阳展露出的信任与依赖,也是第一次,有人说要“代替”自己感到悲伤。
他动作生硬地一下下拍着玄阳的后背,在他已经淡泊得不剩多少的记忆里,自己哭闹的时候父母似乎也会这样做。
沈延的怀抱冰冰凉的,一点也不温暖。但是玄阳却没由来得很喜欢。
玄阳心想,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能这么丢人地哭了。
就这样慢慢地、慢慢地轻拍着,玄阳的抽泣渐渐停止。不知过了多久,房间中重新归于沉寂。
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玄阳大概是哭得累了,加上之前白天精神过于紧绷,这会儿竟然昏昏沉沉地半睡过去。
沈延有点后悔。当初在被追杀的情急之下,沈延也不过和聂世云大概讲述了一下自己家人被仇人杀了。将详情全部复述出来感觉就像是将过去脆弱的自己翻找出来刨开展示一般,所以他从未做过。他一点也不想看到他人同情或者唏嘘的神情。
竟然和一个孩子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沈延心想,他真是和一个人在一起待太久了,都有点不像自己了。
仅此一次。
沈延在心中告诫自己。将玄阳抱起来,放回屋里的床榻上。他决定明日就劝玄阳回云清阁,看起来玄阳其实也想回去了,只是他需要一个台阶下罢了。
这样一来,自己的任务终于也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