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便,但母亲还是每次都会把沈延抱起来,数落他又给邻里添麻烦了,叮嘱他下次再去山下要给人家带些礼物去。
“……?”
都到了门口,依旧没有人出来。而且房屋中没有任何走动的声响,一片死寂。
站在院子外时还看不清,沈延走到门口时低头才见到了从门缝里渗透出来的暗红色液体。仿佛山脚下那条蜿蜒的小溪的缩影,从屋里延伸到门外,此时显然已经凝固了。
红色的……是血吗?
沈延呆愣住。他的第一个想法是——弟弟妹妹出生了?可是父母明明说过,不论是弟弟还是妹妹,都还要好几个月才能出来呢!
沈延不满地踮起脚去拍门,但大门竟然没有拴住,轻轻一碰就朝里打开了。
“你们骗人!说好了要让我第一个看见……的……”
“……”
木门“嘎吱”地随着惯性缓缓打开。
让年幼的沈延愣在原地的,是绝对不应该被孩童看见的残酷场景。
“啊……”
沈延的手脚剧烈地颤抖起来,一瞬间腿软到无法支撑自己的体重,向后跌坐下去。
父亲的尸体躺在最前面,像是要挡在母亲前面,但显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令人安心的健壮胸膛此刻毫无起伏,喉咙口被割开,目光空洞地看着屋顶。
越过他的身体,母亲趴在地上,全身被凝固的血污浸泡着。她的动作应该是想要护住什么,但显然在死后那点微弱的愿望也无法被实现,她腹部的伤口横穿身体,还未成形的婴孩的残骸被随意地丢在一边。
“……”
眼前的场景造成的冲击太大,一时间沈延失去了嗅觉,冲鼻的尸体与血腥混合的气味直到他的大脑缓慢地反应过来发什么了什么之后,才仿佛积累许久一口气爆发一般涌了上来。在叫喊出声之前,胃液比声音更快地从喉咙中涌出来。
这些其实是在接下来的多年中,反复梦到才逐渐记起来的细节。当年的沈延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在吐光了胃里的东西,精神恍惚的情况下独自爬下山去找人的。
等他昏迷过去,又清醒过来后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前一晚招待他的修士夫妇收留了他,给他的父母立了墓。墓碑也不过图个心里安慰罢了,失去了精元的修士尸体衰败消散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听说现场实在是有些惨烈,连大人都没忍住吐了几次。这一次的事情让附近的散修们都人心惶惶,因为他们都知道那对夫妇为人和善,不应该有仇人,而且他们家中也没有任何值钱之物,却被无故虐杀。本以为不争抢就可以一生安全的散修们不安起来,许多都连夜搬了家,离开了那座山。
从此旁人都不敢在沈延面前提有关家人的事。还留在附近的修士们都很亲切地待他,但他们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当初那个天真可爱的孩子慢慢成长为了一个眼神阴郁,不苟言笑的少年。
收留他的修士夫妇希望他能忘记过去,好好地生活,可沈延做不到。被再三叮嘱过不要去追究那件事的凶手,对方一看就不是他们惹得起的对象,沈延还是到处去打听,去城里询问,努力回忆着当天的惨状试图寻找到蛛丝马迹。一开始那对修士夫妇只觉得他可怜,但他越来越执着,而且真的问到了一些消息,修士夫妇开始害怕了。
他们好心收留沈延,也愿意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养大,可万一沈延的举动引火烧身,他们一家人承担不起。
沈延知道,在背后修士夫妇二人已经因为自己起了无数次争执了。女修觉得只要严加看管,他就会忘记仇恨,慢慢释然。男修只觉得他这样下去迟早要引来灾祸,埋怨妻子太感情用事,惹了麻烦回家。
终于有一天,沈延攒够了盘缠。他把除了路费以外的钱留在那对修士夫妻的桌上。顺着已经得知的,少的可怜的那么一点信息,当时才十来岁的沈延独自离开散修们安居了几十年的住处,独自离开了。
“那时候我应该和你现在差不多的年纪吧……”
“呜……我、我已经二十多了……”
“哦是,和你外表差不多的年纪。”沈延订正道。
“呜……呜啊啊……”
沈延无奈地看着刚才还在啜泣的玄阳终于放声大哭起来,无奈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这能不哭吗!呃!这也太惨了吧……呜……”玄阳哭得直打嗝,“你小时候那会儿一定也哭得很伤心吧?”
沈延愣住了:“……没有。”
“怎么可能!”玄阳眼睛哭得通红。之前被生母用厌恶目光注视都没有让他委屈得掉眼泪,这会儿泪珠倒是咕噜咕噜地顺着脸蛋滚下去。和沈延的过去比起来,他不过是被父母抛弃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悲惨。
“可能是当时都吐光了,身体脱水了所以眼泪也流不出来了吧?”沈延随口道。
仔细想想,他竟然真的没有掉过眼泪。一开始真的是身体脱水,后来清醒过来后他仿佛一夜之间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