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窗彼端安静了会,随即传来一句红色的放大加粗字体:「干,你才开,你全家都开!」
「欸--」安掬乐默默心想:他确实开了啊。
而且这花开太大,开到荼靡了……
趁中午休息,安掬乐还是乖乖去了行天宫一趟。
他喜欢行天宫胜於车水马龙的龙山寺。这儿闹中取静,气氛安宁,拜拜流程简单且俐落,前後拜一下,基本就行。
他很少拜佛求神,觉得当一个人真走到绝境,那天皇老子亦救不了你,不过当给自己一份心灵上的平静,偶尔求求,倒不为过。
拜完了,他给那儿的青衣婆婆收了惊,对方拿香,在他身上上下比划──安掬乐又缩又闪,怕被烫到,又担心香灰弄脏衣服,然而做完了,那婆婆咧嘴,朝他一笑:「平安。」
安掬乐心里一震,婆婆年纪大了,满脸皱花,门牙缺了一块,可看着对方真诚笑靥,他却觉很美,美得他真心平静了,双手合十,朝婆婆一揖:「谢谢你,平安。」
不论信与不信,被人祝福或者祝福别人的感觉,总是温馨美好。
他走出行天宫,邻近冬季,天气很好,万里无云,街上有一对新人甜蜜依偎,在拍婚纱照,男的把女的拦腰抱起,蓝天之下,好似得了天地。
这姿势不知拍了多久,新郎满头汗水,还得撑着笑容,直到摄影师表示:「可以了!」他才慢慢把新娘子放下。
新娘子站稳了,掏出手帕,给新郎抹汗,鼓励一般,亲了亲他脸。
一旁路人等红灯,不禁看望这一幕,安掬乐心底无聊,给他们配音:「干,吃这麽重,害老子手都快断!」、「到底有没吃饭啊?敢摔老娘,跟你没完!」
这刻薄心声在心底绕了几圈,终归消散。如此一幕,给困乏的城市人们美好感受,自己只需相信这点即可。
红灯转绿,安掬乐走过马路,太阳刺目,他下意识伸手一挡──用了左手。逆着光,他看见自己左手腕上一道多年疤痕,这是他自己划下去的。妈的他最怕痛,打针都能哀哀叫,可那时却能有这样的勇气……或者傻气。
他从不遮掩,不戴手表、不戴手环,大剌剌敞在那儿。人家问起,他也不避讳直讲:当年糊头糊脑,一刀就下去了;血流好多,吓得要命……还好刀子钝,没切到神经啊,否则真成神经了。
自己做的事,倘若连自己都不面对,那他这辈子还真没啥好提的了。
这一刀,很傻,可他问心无愧。
安掬乐走去办公室附近一间面摊买面。
尽人事听天命,干也干过,拜都拜过了,还能怎?听天由命呗!
安掬乐:「老板,阳春面一碗外带!」
等面好的时候,他想起乔可南曾经跟他说:「我跟你说跟你说--我以後都不去吃面了。」
安掬乐:「why?」
「台湾面摊太多,我吃腻了。」乔可南:「而且吃完面,我都会倒楣!」
安掬乐不屑回他一句:「迷信!」
他手机响了。
安掬乐低头瞟了一眼萤幕,是支陌生号码。
室号,并非手机,安掬乐想一想,接起:「喂?」
「先生,您好,我们是XX宾馆。」电话里的女声十分客气有礼地道:「我们捡到一个证件夹,里头有身份证和……学生证,是不是……您或您朋友的?」对方口气里,听不出半点不妥之意,不过讲到「学生证」三字,多少停顿了下。
安掬乐:「……」
老板:「阳春面外带好了!」
靠靠靠。
乔可南说的是对的!
09.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台北市立信丰国民中学。
门前巍峨石柱上,用金色楷书刻着这几个令安掬乐心情万分沉重的字。
「国中啊……」安掬乐眼神恍惚,他脱离这儿究竟多少年了呢?
终归不可考。他把证件压在门卫那儿,登记好资料,踏入久未涉足的校园里。
原先计画把证件夹扔给管理员了事。但被乔可南诅咒,唧唧发痛;深思几晚,他决定和这位杜同学……好好谈谈。
杜言陌。
身份证及学生证上名字,都是这个。
出生年月日,差一个月满十六,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祖宗的名言是对的。
安掬乐再度将那证件夹掏出来,款式普通,保持很好,乾乾净净,如同少年予人感觉,十分不苟。
他按着学生证上登记的教室号一一寻找。
校园里总有一股特殊气场,沉静宜人。邻近放学,气氛在一片宁默中,又隐隐含了一股鼓噪感。他瞅了眼手机,还有十分钟,教室不难找。在校舍最角落,安掬乐走马看花,低矮的洗手台令他一愣,顿时有种不在一般生活轨道上行走的错觉。
好像,进了另外一个世界。
而这个世界,分明他也曾历经。
他走到教室前,最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