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如湖水,没有丝毫的怨恨:“姑妈知道后颇为震惊,毕竟以阙家的医术,天下间没有几人能对我们下毒,可长生的确很特殊,我一直到要生你时才显现,之前谁都不曾察觉,包括我自己,我让姑妈和我一起对你父皇施压,让你不入皇家宗谱,你可怨我?”
阙君青摇摇头,是真的不恨也不怨,反正他对那位置没兴趣,能国泰民安他就满足了,至于谁坐那个位置,真的没什么重要的。
屋外树木苍翠茂盛,遮天蔽日的,那一簇簇火红的曼珠沙华便在它的Yin翳下从容生长,像是被血染红了一般壮烈。间或从树荫间投下来的阳光闪着金色的光,像是从天上泄下来的金粉,洋洋洒洒最后轻飘飘地落在了花瓣上,十分均匀的一层,将那血一般的红色也给暂时的消融了一点,不那么惊心动魄了。可就那金色,阳光的金色,像是要把那心无旁骛的看花姑娘也给融进去一般,羽化了似的,比那红色还要惊心动魄。
“从小就没有我,还顶着那个尴尬的身份,没少受欺负吧?”阙棠棣的声音有淡淡惆怅,像是在空气中撒了一把有着淡淡忧愁的丁香。
“还好”,阙君青回答,其实比起自己,白奕替自己受过的更多。
也不是从小就没有母亲,从他五岁的某天被舅舅带来见过母亲之后,每年的这一天,舅舅都会出现,带他来见母亲和外公,再后来,不需要舅舅,他自己来就可以了,差不多也有十多年了。
“我说这么多,并不是想要让你远离这些情缘”,阙棠棣顿了顿:“相反,人生在尘世,这是必不可少的,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刻意的逃避,那样只会适得其反,虽然痛苦也是必经的,可你小时候苦的太多,我希望有人和你分担,快乐有人分享,痛苦也有人分担”,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擒着浅浅的笑,如同天山的雪莲绽放。
当年她拼死也要生下他,现在依旧不后悔,就算那人强烈阻止,她还是把他生下了,遗憾的是不能一路陪着他长大,一来是她与那人达成的协议,虽然她也一直知道生下孩子就让她离开只是那人的缓兵之计,可那时她依旧义无反顾,即使心里千疮百孔,女人就是傻。再者,为了保住孩子也保住她的性命,父亲不分昼夜给她配药,只是生下他之后,她似乎是在他呱呱坠地的同时瞬间老去,这也就是她能斩断所有念想离开的原因,当然离开的时候她也是想过要带着尚在襁褓之中的他一起离开的,只是想到了她不在了那人会孤单,终究不忍心把他给留下了,把婴儿的他给留下了,之后一直往北,最后在此地落脚,一待已经不知尘世岁月多少。她虽未如那人所愿,可那人却履行了对她的承诺,这就够了。至于她的身体和容颜,之后父亲和哥哥尝试了无数的方法为她调理,到现如今毒素完全排除,她的容貌也恢复得差不多了,甚至比以前更年轻,只是那满头的白发,依旧如皑皑白雪,适应了之后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我知道”,阙君青微微偏过头看他母亲,他漂亮的母亲。
母后算是走出来了,父皇依旧执着,他忽然懂了,父皇并非不知道这里,甚至连母后每日做了什么吃了什么都有人事无巨细对千里外的父皇上报,而迟迟不来找人,只是父皇不敢惊动了母后,毕竟知道她的落脚点,有个念想,若是真的来了,只怕下一次不能这么轻易就找到了,是以父皇才不轻举妄动,也对他的出行假装不知情。
“人在凡尘走一趟,情爱都是不可避免的”,如今的阙棠棣,已经没有当日的那种奢华富丽,全身上下不带一件饰品,连衣服都是素服,越来越出尘了:“等你经历了,你就会知道了,这也就是我想让你来世上体验的,我希望当你离去的时候,能对得起那个不枉此生。”
阙君青低头看杯子里的茶,只有浅浅的绿色。
“小丫头在师兄那里最安全你大可放心,虽然他为人是那么不近人情冷漠了点”,阙棠棣脸上挂着极淡的笑,人淡如菊的,看向远方的目光也甚是温柔。
她也曾如那小姑娘那般的天真浪漫甚至比她更加不知何为苦,如今只是沧海桑田。她是月见上一任国师的关门弟子以及现任国师的师妹这件事,知道的除了故去的师傅,只有父亲和师兄。当年师傅应该是算到了她和师兄的劫和命才破例收了她,试图扭转哪知乾坤早已定,收效甚微,两人还是毫不意外的陷入了各自的命劫。不过她的命想来还是师兄救的,要不是师兄的药她早就不在人间,现在她的儿媳也是师兄帮着照顾,不过师兄那还是太冷清了。而当时师兄大婚,师嫂是她护住的,他两算来也是互助互爱了,师傅他老人家也该放心了。
“回去吧,下一次,如果她愿意,带她来见我”,阙棠棣眯了眯眼,容貌是恢复了,只是身体不可能如初,一天有那么几个时辰总是容易乏:“我很高兴,你来看我。”
“母亲”,阙君青站了起来:“明年,我带她来看你。”
“好”,阙棠棣嘴角挂着笑,很美,有种初春的感觉。
看着阙君青走了几步,叫住:“青儿。”
阙君青停住脚步,转身,看向阙棠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