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舟上,我们因何而辩?”
“自然是为中河与天妃匣、高家堰处的堤坝。”
于成龙点头又摇头,他揭开茶盖,手指蘸水在几桌上快速写了一个字。
省。
阿灵阿心中一动,抬手示意于成龙往下说。
于成龙问:“国公爷可知道如今朝廷岁入多少吗?”
阿灵阿脱口而出:“户部地丁银税银二千七百万两有余,关税盐税二百七十三万凉有余,去年年末户部清点实在银二千六百五万二千七百三十五两。”
于成龙赞许地看着阿灵阿赞叹:“国公爷勤勉奉上,下官佩服。那国公爷可知,这点子银子万岁爷是如何一点一点省出来的吗?”
阿灵阿入朝已经是三藩平定的时候,他之前的账目并不清楚,只见于成龙抬手比了个“三”。
“户部在康熙十七十八年,一度年末实在银不过三百万两。连年用兵,江南湖广云贵税收五年难收,可每年万岁爷咬着牙也要给河工至少三百万两以上,这才有国公爷当年在开凿中河前去江南多要盐税之举。”
这个前因阿灵阿也知道,三藩耗费过巨,靳辅当时开凿中河的意志又坚定。康熙两相权衡,才决定从两淮盐政里要钱。
“一年,就一年,国公爷问两淮要走了三年六百万两的税银。盐的确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但两年前这么要,两年后还能这么要吗?三藩这么要,那天下若是战事再起,这银子是否又要问两淮要呢?两淮若是给不出,是否又会向长芦,向广东要?这些都要完了呢?再向哪里?”
于成龙一口气说完后,平息了下气息,然后指着水迹已淡之处说:“下官那日回去后,反反复复细究了自己的想法和靳河总的想法,自然是明白靳河总的法子利在长久,但下官还是请国公爷想想这个字,想想万岁爷的急迫,想想朝廷户部的不易。”
于成龙把所有的话都说完后,安静坐着,静待阿灵阿的反应。
阿灵阿面上自然没有什么神色巨变,可他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三藩打完了,台湾打完了,接着呢?鄂lun岱那络腮胡子和那一箱的火枪,是最明显的答案。
准噶尔。
准噶尔打起来,该是什么花销?
到时,若黄淮又遇暴雨,那河工加急的钱该往哪里要?
想到这里,阿灵阿的心沉了一下。
于成龙这时站起来,从袖中又拿出一份礼单。
“下官知道揆翰林的夫人在您府中生产,这也是一份礼单,请您替我代为转呈。”
于成龙说罢就做出要告退的姿态,阿灵阿喊住了他,问:“于大人,这就说完了?今日在我这里可以言无不尽,知无不言。”
于成龙笑了笑,这笑里有很多意味。
他淡淡看了眼东间紧闭的槅扇,说:“国公爷,明相通达贤明,三藩也罢,平台也罢,治河也罢,下官都知道朝中无他不行,但朝政并非我等臣子能够左右,下官只能尽自己的那份。请国公爷见谅了。”
阿灵阿一怔,随即朝他拱了拱手,起身送他出门。
待再回正堂,明珠已经走出东稍间,正举着于成龙这份礼单,脸上则是笑意满满。
“于成龙,索额图能招到这么个有意思的人,不容易啊。”
阿灵阿问:“明相是感叹终于有有意思的对手了?”
明珠把这礼单甩在了揆叙怀里,摇摇头,“不是,是万岁爷终于找到好刀子了。”
说罢,他请人去找觉罗氏一起回府。
揆叙等明珠夫妇离开,才问阿灵阿:“阿玛什么意思?这于成龙什么意思?是说万岁爷要用于成龙动我阿玛吗?”
“是说……”
阿灵阿犹豫了下,才缓缓道:“是说……如果军费不够,总要有人负起责任。”
…
隔日,阿灵阿和珍珍坐在前往畅春园的马车上,两人说起了这桩事。
珍珍听完后问:“那明珠后来真的倒霉了吗?”
阿灵阿叹了口气,“比起前朝后世的贪官和权臣,明珠大概是下场最好的那个,康熙只罢了他的大学士,他依然可以参政,那些银子田地也没丢。只是可惜了靳辅,郁郁而终。河工耽误了数年。”
“所以,其实明珠支持靳辅依然是对的,康熙爷想要罢免明珠、节省河工开支来打准噶尔,但因为于成龙的方案没能解决黄河水患,最后河工的银子并没有省下,对不对?”
“很对。”阿灵阿笑看珍珍,不忘舔着脸夸她,“我夫人不愧是法学高材生,逻辑就是清晰。”
“你少来!”珍珍弹了下阿灵阿的光脑门,抱臂叹了口气挨在了车厢的隔板上,“可是,这次靳辅没有被罢免,河工依然是按照他的思路在做,那康熙爷要钱会从哪里要?”
阿灵阿神色凝重,没有作答。
珍珍自己琢磨了一会儿,突然说:“左都御史!于成龙要去做左都御史,都察院主管弹劾!”
阿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