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觉得他有用,才和他来往,但他也说不上,自己到底有什么用,能被谢靖看上。
然而,皇帝知道。
当然,有九分的可能,是皇帝说着玩儿的,毕竟皇帝还小,童言童语,做不得数。
只有一分的可能,是皇帝真的相信,他能来当这个大将军。
看着抓住自己的两只手,李显达再次意识到,皇帝真是太小了。
可他急切的目光,又是那么地认真和确定。
管他真的假的呢,李显达心一横,“皇上,”说着回握住朱凌锶的手,
等等,说话就说话,怎么还上手了呢,谢靖轻咳一声,没人理他。
“君子一言,”李显达说,
不要以为面圣就等于开光,你李显达什么时候成君子了,谢靖又咳了两声,朱凌锶兴奋地大喊,“驷马难追!”
成交!朱凌锶满脸通红,这是一个多么值得纪念的历史性时刻啊,他还有点儿不放心,怕李显达嫌自己是小孩子,随口说着玩儿的,便补了一句,“八年虽长,还请显达千万记得。”
李显达正豪情万丈,有点上头,刚刚松开的手便在小皇帝绯红的脸蛋上拍了两下,
“皇上,不是我吹牛,我李显达的信用,从北京到南京,全都和永乐年的金锭一样,成色十足。要是您改天去秦淮河边,寻访书寓女史,那些最红的姑娘,都要提前一个月约牌子,只要报我的名字……”
“快滚快滚,”这话实在有辱圣听,谢靖忍无可忍,拎着李显达的肩就往外拉,“报我名字就马上能……哎谢靖你好不懂规矩,皇上留我吃晚饭,做臣子岂有不从的道理,枉你还是读书人,这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李显达的声音越来越远,刚才谢靖忽然暴走,朱凌锶看着这一幕滑稽戏,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这下好了,书里那种惨状,再也不会重演了。
谢靖进来时,看到就是朱凌锶这幅快活的模样,他想说些什么,却少见地,不知从何说起。
暮春时节,各宫各殿,正在分发入夏的衣装,朱凌锶忽听人来报,说是何弦来了。
他心里一沉,赶紧让轿子去宫门口,等何弦下了马车刚好接他。本来何弦是没资格在宫里坐轿子的,不过朱凌锶吩咐了,其余人也就照办。
何弦从去年冬天起就没进宫了,他身子一直不好,今日忽然来此,朱凌锶有不好的预感。
等见到他人,这预感又证实了几分,形销骨立,不成人形,此来应是为诀别。
朱凌锶眼圈泛红,“何师傅,该我去看您……”
他好几次想去何府看望何弦,都被何弦拒绝了。何弦没有官职,却要御驾亲临,是太托大了,对何烨官声也不好。年底他成婚时,朱凌锶曾颁下赏赐。
何弦温和地笑笑,“皇上又长高了许多,臣心甚慰。”
又问了他几句身体和学习的事,便停下来喘了喘气,喝了一口茶水,“怎的不见九升?”
朱凌锶说,今天祁王生日,谢靖赴宴去了,何弦眉目悄转,一抹失意转瞬即逝,“也对,臣竟然忘了。”
朱凌锶提前给祁王送了礼物,祁王谢恩的折子今天都到了,他们这一对兄弟,生分得很,不说谢靖何弦,就连周斟也不如。
朱凌镜心高气傲,朱凌锶本想着,自己该去就他,可不知怎的,心中憋着一口气,竟也不想理会。
却说谢靖在祁王府上,撇了众人,与朱凌镜在水榭中品茶。谷雨一过,暑气顿生,这水榭之上,流水淙淙,凉风习习,惬意得很。
谢靖说,“殿下怎么不去宫里见见陛下?”
朱凌镜早早换上夏服,宽袍大袖,迎风摇曳,偏生一段细腰,被衣带扎住,更显飘逸无尘。
他眼珠一瞬,粼粼秋波,朝谢靖脸上扫过去,亏得谢九升,天生一副铁石心肠,竟也不怵,仍是直直地望着他。
朱凌镜便垂下双眸,微微扁了嘴,叹出一口气,这般行止,他做起来,也是极好看的。
“我也不是不愿见他,我是不想见你。”
谢靖一挑眉,面露疑惑之意。
朱凌镜的目光,遥遥投了出去,又逶迤婉转,落到谢靖脸上。
“该说,我是不愿叫你看见……”
声调略沉,旖旎蜿蜒,引人遐思。
“莫非九升、你喜欢看我给皇上跪行臣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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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弦断
世人皆言,谢九升身为天子近臣,又与祁王交好,长袖善舞,其心深不可测。
这是《权jian当道》里面吃瓜群众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