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
所有人原地震惊,景元帝仿若不闻。
德公公目光慈爱的看着皇上,心内叹了口气,看起来再从容优雅,还是太年轻了,对风月这档子事没经验啊。
待走到人少处,他快行两步上前,指着景元帝衣角:“皇上容禀,您襟角沾了尘,略略有些不雅,要不要换一身?这路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当的差,扫都没扫干净!”
一边说着话,还顺便骂了下小太监。
景元帝看着身上的龙袍,沉默片刻:“更衣。”
寻到一僻静厢房,不但换上白衣裳,他还摘了面具,挥退金甲卫暗里相随,独自一人进了林子。
德公公瞪小谭子:“还跟着干什么?还不快滚!”
小谭子反应一瞬,懂了,皇上要骗人了,身份不再是‘皇上’,当然不能有他这个内侍跟着,他跟皇后娘娘打交道的次数太多,被看到一定会露馅。
“那爷爷您——”
“你还有的学呢,小子。”
德公公高深的笑了一声,给自己换了身朴素衣服,慢悠悠坠上了天子。
小谭子这才注意到,所有人都知道德公公是大总管,皇上面前的第一人,却不一定所有人都见到过他,回头想想……他和爷爷一起御前伺候,晚上皇上喜欢欺负他,他在晚上的站班就略久些,见到焦姑娘的机会也多,可好像每一回,爷爷都没出现过?
也不是没出现,只是没和焦姑娘同时出现过。
但凡焦姑娘到,爷爷必定去干别的了,没干别的,也是踢他出来应对。
原来不是偷懒,一切都是有深意的。
自己还真有的要学呢。
小谭子八字眉皱在一起,愁愁的叹了口气。
进入林子,景元帝走了一会儿,发现没问题,打手势叫来一个金甲卫:“去传话,将皇后叫来。”
他没有策划什么英雄救美的恶俗桥段,让小姑娘感动,只是想用别的身体确定一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气他有几分,怎样才能和好……才能想对方法应对。
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了小谭子身上,小谭子搓了搓脸,摆正表情,想出个由头,骗皇后娘娘去了。
焦娇心里很慌,很怕。
她好像干了一件了不得的事,不是好像,是真的,她就是干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接着夜色掩映,她突然胆肥,骂皇上打了皇上还咬了皇上!
那可是天下至尊,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无情帝王!
昨夜墨阳殿前血染红了台阶,甘露一早听到吓得够呛,跟她学时声音都有点抖,可见他生了多大的气。她不知道有没有别的什么诱因,不,一定有别的,不然她这条小命一准要完……
刚刚看到他下意识就跑,没别的,就怕他当场下圣旨,不是什么废后,而是直接赐死。祖父那么大年纪了,她不想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昨晚经历她谁都没敢说,敷了一晚上煮鸡蛋眼睛还是肿,别人问也不敢说,只说是睡觉前水喝太多……
她该去求一求的。
皇权在上,小命捏在别人手里,她不低头谁低头?
焦娇真心想弥补,也想找机会——
就在这时,小谭子来了,送来了一样东西。说是皇上走的太急,忘了带这个,请她帮忙带过去。
焦娇低头一看,是个扳指。
白玉,云纹,很好看,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这个?”
小谭子束着手,姿态恭敬又有些焦急:“皇上今日亲狩,带了弓箭,偏忘了带这个,小的手上忙走不开,皇上见到也未必开怀,实在没办法,这才来请焦姑娘……”
焦娇垂眸,想了片刻就答应了。
眼下这不就是个机会?
再害怕,也总是要补救的,越晚,效果就越差。
最好还要快一点,扳指护手,别的时候用处不大,拉弓射箭却是最佳助力之物,不用很可能会受伤,如果她去的晚了,皇上已经受伤,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焦娇问清方位,立刻走向林子。
当然,她不是一个人去的,身后跟着下人以及小谭子分过来的侍卫。可不知怎的,林子里小意外不断,先是跟随的人接连被她派去办事,后来干脆有野兽冲过来,她的队伍冲彻底散了,密林方向难寻,她渐渐的迷了路,四周只剩自己一人。
她有点害怕。
森森大树遮在头顶,伸出的枝干就像一只只大手,逮住一丛丛不懂礼貌胡乱飞过的鸟儿,绊倒一只只冲破范围瞎蹦达的小兽,没谁是确定安全的。
明明是晴天,明明天光那么亮,焦娇却觉得眼前越来越暗。
她攥住了手里扳指,紧紧的。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听到一声“别过来!”
焦娇吓了一跳,可能也是听到的晚了,随着心尖这一紧,脚下一滑,蹬蹬蹬——她顺着地势朝前蹿了好几步,明显没有远离别人提醒的‘别过来’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