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相当欣赏他对生死的态度,也曾一起宴饮,算得上熟悉。
他诧异,“怎地病了?”
“老人家,怕不是惊了?”顾皎起身,有些焦急。
李端却道,“老太爷马上几十年,怎么会惊?”
“声若雷霆,高墙亦不能挡,更何况血rou?此物一出,和万州的大炮对上,只怕死的人会更快更多。那高复已是亲临了万州城,发出三路大军到处进攻,马家子弟在联军里多做先锋。”李昊起身,“老爷子见识得多,自然立刻就想到了。若真开了炮仗,死得最多的还是他马家子弟,如何不惊恐?”
只怕,是吓得要死了。
顾皎看李昊一眼,似有些欣赏的意思。可她却甚也没说,领着丫头快步向马家的棚子走去,还捎带着叫上了魏先生。
李昊跟着前行了一步,李端却拉拉他,往场中继续点火的李恒看去。
那李恒被几千兵士看着,到处都是雷声隆隆,根本没发现这处的惊变。他颇有些意气的模样,连纵马的姿势都张狂起来。然马家人也非吃素的,边上立刻冲了几个年轻的子弟来,冲着李恒过去。周志坚领了一小队人去阻拦,全部捆了起来。只听马家的年轻人大声,“太爷若是出事,饶不了你!”
李恒这才看向台子,见围了一圈人,将火把给下面人继续,自拍马上前。
李昊微微一笑,跟着上前。
那马家太爷高大粗壮,瘫倒在地后,无人敢去动他。生怕哪里碰得不对,后果更加严重。因此,他被平方在木台面上,领口解开,露出里面青白的皮肤。他的脸早就胀成了青紫色,两眼往上翻着,嘴角还有些口沫。
魏先生蹲俯,听了一会子心跳,用手去掐他的几个重要xue位,却没任何反应。
李恒上来,见状皱眉,“如何?”
魏先生不好摇头,只道,“立刻找大夫来,带上银针。太爷喉间有浓痰,胸口似堵了一股气——”
马家的太夫人已是吩咐下人去办了,即刻间果然来了自家背药箱的大夫。
顾皎让丫头和从人带着帐幔来,单围了一片出来,做紧急房间之用。
“可知是何病症?”李昊问。
魏先生摸了摸下巴上的浅浅胡须,“眩晕症,痰症病发,再兼之惊怒交加。”
帐幔内一声,“出来了。”
有从人来告,已将太爷喉间的浓痰吸出。说那太爷来校场,被冷风一吹,有些咳嗽。上了台后,咳嗽得越发凶险,又兼本身有痰症,咳得半晌还不能喘气。刚才炮车炸响,太爷不知为何惊怒,连拍了十多下茶几,立刻便仰倒。咳嗽不停,人半晕,胸口积气。
这会子,痰是没了,但胸中的气却未消。
若再这般下去,恐怕——
顾皎问,“怎么办?魏先生,你擅医,可知怎生处理?”
魏先生面呈难色。
马家太夫人从帐幔内出来,满面悲色,显是她自家带的大夫实在无法。顾皎看李恒一眼,立刻走向前,“太夫人,可有甚需要帮忙之处?”
太夫人有些尴尬,但又不忍放着不管,只用眼睛看魏先生。可见,魏先生擅医的名声,早就传扬出去。
不料魏先生却显出一些羞愧的模样来,拱手长揖,“我虽从许先生处学了些医术,但委实不敢自称神医。太爷的病症,我曾见先生处理过一桩,乃是自身有肺疾,激怒之下气入了胸。若放置不管,后果难料;若要处理得当,需在一刻钟内,将胸腑中的气放出——”
李昊一听便觉得荒唐,如何将胸中气放出?开胸,人死罢了。
李端也不可思议道,“怎会如此?”
“若太爷死在此处,只怕马家和郡守的仇更深了。”
“许慎先生在何处?”太夫人两眼泪光盈盈。
魏先生更加尴尬了,“月前写信请先生来河西,奈何先生天性不受拘束,喜爱四处游走。不知他何时会来,也不知——”
太夫人突然哭出声音,绝望得很。
李恒道,“立刻派人,从河西出发去三川道,这是他必行的路。打许家的招牌,只说先生投了青州王。许先生见了,必然要来问罪与我,岂不更快?”
言毕,果然有许多兵士从台上跑下去,拉了马,呼啸着便要出去。
校场门口围拢了许多看炮车的百姓,或趴在围栏上,或站在高台上,或叠成了人墙。
炮声隆隆的时候,他们跟着发出惊呼;炮声停的时候,要等着继续放炮。眼见炮停了,许多人围在木台上,个个焦躁得不行。
有人马奔出来的时候,好事的人便问了一声,“炮车还放不放炮了?可是不能用了?”
那马上的人拉了缰绳,高声道,“炮车得用。现马家的老太爷病了,胸腑积气,需找大夫放气。许慎先生曾出手医治过这般病人,现要去寻他。各位乡亲,若得许慎先生的消息,速速来——”
“胸腑积气?”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
骑马人本欲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