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她争辩,反而另辟蹊径,将她也拖下了水——
你自己也有嫌疑,有什么资格指证别人?
最重要的是,那一刻钟她在盗字,本来就是在做坏事,根本没法自证清白。
这时杨错忽然转身,窗外日光透过他肩头,他脸庞逆光,看不清神色如何。
但莫名的,所有人都觉出一股莫名压迫感。
杨错命令,
“飞白,把宁葭叫来。”
“是。”
不多时飞白带着宁葭过来了,出人意料的是,胥白尹也跟来了。
飞白对杨错解释,
“宁葭在客房同小胥夫子说话,小胥夫子也很关心这件事,所以跟我一起来了。”
宁葭的神情很奇怪,半是惶恐,半是兴奋,说不出的扭曲,她在赵常乐身边跪下,朝杨错磕了个头,
“祭酒……”
然后扭过头来,紧紧盯着赵常乐,“阿乐,听说你往我身上泼脏水?”
嗤一声冷笑,“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反倒是某人,做坏事了倒打一耙,真是人品低劣。”
她这样理直气壮,赵常乐见了,几乎都要怀疑这幅画是不是自己梦游时弄坏了的。
宁葭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对着杨错又磕了个头,
“祭酒,我昨夜是来过书房,这不假,可我根本没有时间去弄坏东西。我是亥时三刻到书房的,我叫阿乐去给我提一桶热水,阿乐前脚离开,后脚飞白就来了。我听飞白说,那个弄坏画的人做贼心虚,怕人发现,把画放进锦盒里,把锦盒藏到了书架上。若真是我干的,我哪有那么长的时间?还有,画被烧坏了,肯定一屋子烟味,飞白当场就发现异常了!”
“不对!”
赵常乐反驳,“明明是亥时二刻,你进书房时,我还看过一眼更漏,怎会记错?”
宁葭反问,“证据呢?”
证据?哪有证据!
可她看过更漏,时间错不了。
宁葭非常自信,扬着脖子,
“你没证据,我可是有。昨晚我来书房,在路上遇上了小胥夫子,我俩说了好一会儿话,分别的时候正是亥时三刻。小胥夫子,您说是吗?”?
屋中人的目光一齐聚在了胥白尹身上。
胥白尹今日换了一身女装,青色的曲裾长裙,玉簪盘发,腰间的剑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玉饰与香囊。
或许是衣着的关系,她的神情不复昨日潇洒飞扬,反显得郁郁。
她若有所思,淡淡地看了一眼赵常乐,然后又看了一眼宁葭,最后垂下眼去,望着面前方寸的青砖。
沉默许久,她才慢慢开口,“……宁葭说的对,我为她作证。”
赵常乐身体彻底僵了。
怎么可能是亥时三刻?她明明看过更漏的,分明是亥时二刻!
胥白尹在说谎。
为什么?
屋里有片刻的安静,沉闷地像暴雨欲来的低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忽然间杨错开口,“所有人都下去,除了阿乐。”
宁葭最先离开,她跨过门框的时候,回转头轻蔑地看了赵常乐一眼,眼里的意味不言而喻——跟我斗,你凭什么?
宁伯紧跟着离开。
飞白回头,看了一眼赵常乐,无声叹了一口气,好似对她接下来的下场有所预料,然后便离开了。
胥白尹垂着脸,依旧沉默地盯着面前方寸的青砖,直到其他人都离开了,她才似有所觉,挪动了身体。她看了赵常乐一眼,目光中似有歉疚,但终究是,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屋中只剩她与杨错二人。
她张了张口,想要为自己辩解,可杨错却忽然命令道,“你过来。”
他的声音很沉,也很冷,甚至还带着些被火灼烧过的、粗粝的感觉。
赵常乐有些心慌,攥紧了手掌,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书案边。?
书案上平铺着一副画卷,一大半都已被烧毁。
这便是那副珍贵的画?
赵常乐细看,却愣住。
她以为这该是什么名家古画,可其实……这画还挺丑的。
画卷简单,天上明月,地下湖泊,并湖岸边两个人影,一男一女。不过是最庸常的花好月圆人长久画面而已。
画卷被烧毁大半,若非她对此画熟悉,通过残卷,着实是看不出画的本来模样。
这是她自己画的画。
那一年她及笄礼刚过,母后让官员开始占卜婚事吉日,她的嫁妆也预备起来了。正逢杨错生辰,她玩心起,随手画了这么一副画送他。
原来自己画画这么丑的啊。
可婚事吉日没有占卜出来,杨错的父亲却被查出里通外国,意图谋反,杨父大喊冤枉,当廷痛斥父王昏聩,不堪为君,父王大怒,将他下到死牢之中。
数日后,杨父死在狱中。
杨府满门抄家,杨错仓皇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