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主殿下送来的?”
“或许是宰相。”陈固又添一碗,“听人传来,殿下如今入主凤阁了。”
楚思远雀跃的心又沉甸甸起来。
他沉yin了一会,低声问:“大将军,在下无意冒犯,但此话不得不问。国中定康犯争,您是国柱,也是三哥母舅,您如何想?”
大将军豪迈扒饭,没空理他。
楚思远直视:“大将军举重若轻,您虽不蹚浑水,国中众人却都在等您表态。大将军究竟是自立,还是站位?”
陈固放下碗,揩了两下,受此质问倒不生气:“四公子人小,倒是能着急。”
楚思远摇头:“重臣不表态,诸王未立储,我姐不归才需苦苦撑于前朝持衡,我不得不急。”
“那公子来吃风沙,是为了加快打破这个平衡?”
“虽私心所重,”楚思远不动,“但所为还是我自己,我不做棋子。”
陈固被这目光打动了些许,摇头笑开了:“你这少年人……倒是拎得坦荡。也罢,这里天高,臣不妨和四公子一说。”
楚思远正襟危坐:“小辈狂妄,多谢将军海量。”
陈固笑了笑:“四公子宫中四年,见过不少次我妹子陈暮吧?”
“柔妃娘娘白衣英飒,气度非常人能比。”
“我这妹子,若不是个女儿,先父不一定让我代军权。”陈固笑道,“她在十七年前入后宫,不久得了思坤,这在当时几乎比肩慧妃荣宠。不少重臣都道,我陈家血脉能出帝王。”
楚思远中肯:“至少凭竖子所见,第一位封王立朝的不该是定王。论母族,您与威亲王才是国柱。”
“公子莫折煞了。”陈固摆手,目光幽远起来,“思坤百日时,我得帝恩返朝赴宴,见到了我妹子。”
“她对我说——我陈家血脉不封王,不夺嫡,唯捍国中山川。”
楚思远心chao憾动:“大将军亦如是?”
陈固轻拍着桌:“如是。”他举起杯,敬向皇天,神色有片刻萧索:“为一杯,太平山川。”
说罢他一饮而尽,黯然一瞬即过,又是豪迈形容。大将军还亲自倒了一杯给他:“来,公子也请!”
楚思远接过,心中激昂沉重皆有,那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那清酒太平山川,如今只在帝的杯中晃。
“再说宫中四位皇子吧,定王斐然,康王不寻常,公子更甚。”陈固笑,“我那侄儿思坤比犬子还痴武!除了承衣钵,也没甚么出息。”
楚思远默默喝酒。
他十三而入宫,在那人陪伴下而长,自是深知带领者的影响。柔妃通透,更胜另外两位娘娘,却将思坤养出皇室难得的真天真和赤心,说不是有意为之,他都不信。
陈固大将军大气不拘小格,对此幽微人心没有体会,也只觉得侄儿对脾气了。
“话说至此,四公子请放心吧。将来无论国都如何诡谲,我们陈家只一心守土,不掺和这些。”
陈固递来杯,楚思远与其碰,饮过再问:“大将军认为三哥是在陈家行列当中?陈家不争之心,也在三哥身上?”
陈固挥手:“欸,思坤那性子我等是知道的,他不懂朝中的弯弯绕绕,给他一把好剑他就满意了……”
“大将军,我的意思是,”楚思远放下杯,“三哥有他自己所想。他的意志不止有上辈的灌输,他也有自己的所思。”
他合手:“各位Cao控风云的前辈莫要自满,小辈们虽偏离不了众位前辈布置下的疆域,但在前行之中,他们终究不是傀儡。”
大将军绕不过弯:“公子何解?”
楚思远轻笑:“家姐从不把我看作寄托,虽有掌控,多是出于俗家钟爱,与各位前辈都不同。”他行过礼,道一声叨扰告辞,出来时那阳光炽烈,烤得视线有些氤氲。
到底是截然不同的。
他的阿姐养他,唯论安康,不强输意志,不强设一生的目标与远路。不似那三位皇子,到底是先辈己志偏颇,灌到了几位小辈身上,将其长路安排得明了、不容推辞。
不一样的。
楚思远上了堡楼守岗,紧握剑柄望无边西北。
只是……养她的皇帝又想灌输什么呢?或者说,皇帝想通过她,得到什么祈望?
楚思远默念她的名字,不归,不归。
你不该是棋子。
“原来你先跑来了?”李保整着头盔上堡楼,“还以为你跑哪去了呢。怎么样?今天的饭吃得香吧?我住万隆那么久也没吃过这么香的米!嗳,你说这粮草,不会是咱们前脚出发,它后脚就跟上了吧?”
楚思远心中酸楚,笑道:“也许是吧。”
想来他寄出的信,也该到了吧?
长丹广梧,细雪纷扬。
她怀里窝着暖炉窝着猫,指间一张信笺。
“阿姐见字,如听我足前细言。自离后,不见阿姐,天地广辽,山川壮美,失一分颜色。我思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