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说搭弓上弦,一连三箭全中靶心。射完随手把弓一丢,说:“结束了。”
“慢着,我还没开始呢。”她解下背上长弓,看了演武场外的树林一眼,沉声道:“睁大你的眼睛,瞧好了。”
罗沁那边也替她紧张,拽着不归袖子问:“她能赢么?”
不归眯起眼睛,叹道:“能。”
阿箬放了两箭,全中靶心。
蒙图罕:“那也不过是平局……”
话音未落,却见她第三箭错了方向。
重弦拉满如满月,一箭呼啸而去,直接穿透了蒙图罕那边的靶子,将上面的三箭全部震落。
——正是当年,陈涵向楚思远显露的那一手。
她背回弓,两手痉挛,沉声道:“你输了。你连我都不敌,你娶不了她。”
她昂然走向场外,向不归深深一鞠躬。
不归拢袖轻叹:“去吧,孤给你们做主。”
阿箬再一拜,转身离开演武场进了小树林,来到荫庇下的采灵面前。她抬起颤抖未息的手擦了她溢出的眼泪,而后低头对她说:“你看,我护住你了。”
不归震动。
她是明白的,这楚箬放在心上的真正家人只有威亲王和思鸿两人。从前也曾以为阿箬是心悦思鸿,不曾想竟是另一番惊世骇俗。
那……前世刘家小姐嫁与思鸿,成康王妃,那时的县主楚箬,看着自己不能说出口的心慕之人嫁给自己的表哥,是不是……也曾无望?
故此说起和亲时,第一个站了出来。口中说着大义和远志,其实不过是——不忍锥心,不敢抬头,不能以素日笑颜称她一句嫂子。
不归长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果然是眼神不好。”
她转身想回去,余光看见站演武场上呆若木鸡的蒙图罕,灵光忽然闪过,转头问罗沁:“你可知蒙图罕今年几何?”
“县主来时粗略查了一番,现年二十五,看其出身是来自外域十二部的翎部。”罗沁见她神色不对,问:“殿下想到什么了?”
上一世,阿箬是在两年后和亲外域的,那人当时二十七,是翎部之主,新任的联盟王。
不归抓紧了袖中的手,眸光越来越沉,低声朝罗沁吩咐:“去查这位外域人,事无巨细。”
☆、第七十四章
楚思远一边擦拭弓弩一边看摊在桌上的国境图。西北一境横越百里,?大半是占据天险固守,?他所处的是最前线,?交战最为激烈。
他指图上的一个点:“这个燕背坡应该打下来。”
一旁研究楚思远调的机括弩的张四听了这话,拍腿笑起来:“我的亲娘欸,你当自己谁呢?燕背坡想打就能打啊?个小毛孩狂得很。”
楚思远疑惑:“此地怎么了?”
“燕背坡,距此处虽然只有二十五里,?但你知道,多少朝都收不回来么?”张四嘬着牙花子,“大楚灭大晋而立,长洛改长丹,当时的国境西北端恰好划在了燕背这里,然而下一朝,燕背坡又被外域夺了回去。这块地方邪乎得很,?反反复复地在中原和外域之间横跳,最明朗的处境约在四十年前。”
张四说起了劲:“威亲王楚信载,?你听说过吧?”
楚思远笑:“听说过,国都第一和事王。”
张四挥手:“那是上岁数了,?你们小辈现在都不知道他的事迹了。四十多年前,楚信载刚接王印不久,当时国都夺嫡那叫一个激烈,他不搅混水,?到这里来镇国境。前后又打又拢,拿军功辅佐他皇兄称帝。随后又不带军队了,改成外交重臣到外域游说,?足足游说了五年!把十二部分割开了!”
张四唾沫横飞,好不激动:“十二部联不起来,内耗日久,被楚信载忽悠着在国契上签了共处之协。燕背坡就是分界,在那里建了中转站、交易城,燕背坡成了几十年的友好象征。然而本性难移,外域在换朝后,也就是当今陛下践祚后,他们又卷土重来了,仗着楚信载放权了呗。”
“这和平在六年前更是被毁得彻底,如今的联盟王是有魄力,但那就是个打仗疯子!他也不掂量掂量,要不是威亲王当年立的协定,还有中原传他们的文术,他们这群野蛮子哪里能休养生息、屯兵养马!”
楚思远在他一堆史实传奇结合里挑出重点:“那这个燕背坡,如今是变成外域的补给站了?”
“对。二十五里,兵猛如虎。”张四拍桌,“咱们倒是想把国境线推到燕背去,但这短短二十五里,杀不过去!最好的斥候,最好的兵器,也只能摸进十五里。再近就靠近不了了,那儿兵挨着兵,燕子都飞不过去。”
楚思远点头,目光越发绕在地图上。
燕背坡,燕背……好似在哪听过。
一段短歌传入脑海:“马蹄燕背,南沉疴,北康健……”
楚思远擦拭弓弩的手一抖,被划出了一道红痕。
“小鱼头!”屋外传来李保的大叫,不一会门就被踹开,“走走走吃饭去!嗳参将也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