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落日的天空道:“原先跟着我们同一个方向的,有三只乌鸦,?后来加到了五只,半个时辰前是十二只,现下一直没动,看来今日入澜城的名额已满了。”
秦鹿抿了抿嘴,伸手牵着梁妄的袖摆,梁妄一顿,回头朝她看去。
他比秦鹿高出许多,从这个角度看,秦鹿捧着天音牵着他,低着头闷声不说话,比起往常倒是乖巧了许多,不过小动作依旧不减,他伸手落在秦鹿的头顶,揉了揉,问:“真的怕?”
秦鹿点头,梁妄又问她:“怕怎么不与谢尽欢一道回去?他说不定已经快到洛川了。”
秦鹿压低声音说:“我不是怕自己,我是怕你出事,你说过,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儿,哪怕神魂离体了,你都会把我救回来,所以关于我自己,我一点儿也不怕,但我感觉得到你从入林之后便浑身紧绷,从未放松,我怕你应对不了,反而……”
“反而会被其所伤?”梁妄说完,秦鹿又是点头。
“亏你还是个女匪头呢,你也不想想,当年北迹攻下,打了南郡,北迹八万兵,你与你兄长就只有两万多人,死守了南郡两年,怎么不想想,敌人可怕,自己会被其所伤?”梁妄说着,又朝她额头上弹了一指:“本王不怕,你也不许怕,若碰见难缠的恶鬼,三千英魂、五鬼全出,也要拿下,知晓吗?”
秦鹿嗯了一声,梁妄嘴角还挂着浅笑,忽而涌上心头的冲动抑制不住,于是对她说了句:“那晚,本王想抱的是你。”
秦鹿双眼骤然睁大,心口砰砰直跳,不过是片刻静默,太阳便迅速落山了,日落时rou眼可见的快,藏于另一座山川之后,便不见踪影。没了太阳,山间的光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便灭去很多。
秦鹿身后忽而刮来了一阵凉风,她回过头去,方才梁妄抬起衣摆跨过的地方,当真多了一截门槛,那门槛边上,坐着个似鸟非鸟,似豹非豹的石雕异兽,异兽头顶有雕嘴一般的角,却生了四肢斑纹豹爪,歪着头,一双眼金光发亮,犹如活物。
梁妄道:“那是蛊雕,食人之兽。”
“一如吞魂,是为邪恶。”秦鹿接话后,拽着梁妄的袖子就更紧了。
“澜城,便在你我脚下,走吧。”梁妄说完,转身朝林中而去,Yin风阵阵,不断刮过,不知从哪儿吹来了一阵雾,风中似有小儿啼哭。
那雾气极大,便是秦鹿手中牵着梁妄的袖子,两人之间不过三步距离,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却无法看见对方的身影。
秦鹿走了会儿,忽而察觉有什么东西握住了她的脚踝,她躲闪不及,脚下踉跄,手中捏着的袖袍一角脱了出去,秦鹿连忙喊了一声:“王爷!”
“本王在。”梁妄没走,秦鹿才松了口气,她低头看去,树枝藤蔓像是成了Jing一般攀住了她的脚踝,她察觉不对,于是动了动脚,那树藤自动退下,原来只是唬人的障眼法。
秦鹿朝前走了两步,几乎是贴着梁妄才能看见他,一身蓝袍,银发垂在肩头,梁妄对秦鹿伸出手道:“抓紧些,出了云雾,便见澜城。”
“好。”秦鹿也不管不顾了,抓着梁妄的手便不松开,怀中天音扑腾着翅膀,叫唤了好几声。
“嘘。”秦鹿对天音使了个眼色,摇头,天音依旧不安分,用头撞着金笼的门,秦鹿无法,只能将它放出来,天音从笼中钻出,扑扇着翅膀,眨眼就在雾间消失。
“它做什么去?”秦鹿问。
梁妄回了一句:“引魂。”
秦鹿心想,那些已经被吞了的魂魄,难道还能被引入轮回吗?好似书中记载,是不能的,但也有可能是她平日看书太马虎,记错了。
如梁妄所说,林间的雾并未持续太久,大约走了不到一刻钟便散了,秦鹿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因为长时间蒙在雾里,她看不太清,出了雾林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今夜无月,乌云压下,似乎有雨,顶上的十二只乌鸦犹在。
天边忽而一道轰隆声,秦鹿不禁想,难道昨晚的龙神求雨真的有用?
她回过神,将视线投在前方,便见林子从一半开始断去,废旧的澜城遗址崛地而起,少了城墙,反而入了一座座房屋与街道。
小巷之中依旧有鬼魂飘过,四周Yin森,几乎了无生气,秦鹿跟着梁妄入了城,主街上空荡荡的,一阵阵Yin风刮过,吹起了梁妄的发,几缕略长的,扫了秦鹿的眉眼。
秦鹿见周围没有遮挡,便松开了梁妄的袖摆,忽而瞧见前方有一人影慢慢走来,似是一个婀娜的女子,身上穿着浅蓝色的衣裙,因为无月也无光看不清脸,于漆黑中逐渐靠近。
秦鹿见那人似乎有些眼熟,眯起双眼看了会儿,等瞧见对方的相貌时才一惊。
“严小姐?”秦鹿开口,才问出这话,那女子看见梁妄便止了脚步,眉眼中情绪复杂,似乎含了千言万语,两滴泪划过脸庞,秦鹿心口又是噗通一跳,便见与她相貌一样的女子直直地跑来,扑到了梁妄的怀中。
她喊道:“王爷!”
秦鹿往后退了半步,也朝梁妄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