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是不是很快要走了。”
“……”
容屿放下手,将剩下的shi纸巾全都放进她手中, 重新蹲下去,帮她清理膝盖,“怎么突然这么问。”
“就……我也不知道,但就是有这种感觉。”
他好像突然开始加速,拉开和她的距离。
倪歌思索片刻,“我听爸爸说,你要去读军校。”
“嗯。”微顿,他又解释,“这是很久之前就做出的决定。”
家里所有的资源,都会用来给他铺路。
“容屿。”她望着他,小声问,“你会忘记我吗?”
“……”
容屿呼吸一滞。
风从指间滚过,他的手一顿,几乎不受控制地,眼底浮现笑意。
笑着笑着,又有点儿无奈,有点儿心酸。
“胡说什么。”他低声,“我怎么会忘记你。”
“那……”倪歌顿了一下,没忍住,又仰着小脸问,“你不喜欢我吗?”
容屿终于憋不住,笑起来:“你怎么了?倪歌,你现在好像一个愚蠢的小媳妇。”
“……”
倪歌有点茫然。
其实她也不太明白。
但她现在,能确定的是:“容屿,我觉得,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容屿微怔,嘴角的笑意渐渐收起来。
“所以我非常、非常,在意你。”她很认真,“所以以后,无论你在哪,都得记得保护好……”
“你自己”还未出口。
少年突然站起身,用力地抱住她。
倪歌有些意外,倏地睁大眼。
风中带着熏热的花香,他身上清淡的柠檬气息铺天盖地。
许久,她后知后觉地伸出手,回抱住他。
“倪歌。”容屿的下巴压在她的肩膀上,很久很久。
他声线低哑,克制而隐忍地,一字一顿:“拜托你,快一点长大,好不好?”
——
三月到六月,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
进入四月,天气回暖,倪歌开始随着大部队一起做Cao,跟孟媛一起夜跑。
甚至开始暗搓搓地喝牛nai。
倪清时发现了,盯着妹妹不足一米六的身高,好奇地耸眉:“你希望自己长到一米八吗?”
倪歌认真地摇头:“我只是希望,自己看起来能苍老一点。”
“……”
进入五月,青年文学赛的决赛如火如荼地进行。
在各路媒体的疯狂报道里,倪歌从决赛现场,捧回了人生第一座奖杯。
面对记者的长枪短炮,评委笑着评论:“也许对于倪歌来说,这是她人生第一次拿到奖杯;但在我们眼中,这只是一个开始。她今年还只有十六岁,对于她的未来,我们除了期待,也只有期待了——不是吗?”
五月底,附中为她拉的横幅飘满学校。
进入六月,又被省状元的横幅替代。
结束晚课,夕阳在天边烧开。倪歌跳下倪清时的车,一路狂奔回家。
容屿要走了。
容家很少这么热闹,门前站着很多客人,大多是平日与容家交好的人,和容屿自己的朋友。
倪歌走到门口,突然又生出点儿近乡情更怯的念头,又有些不敢进去。
还是容屿眼尖,在一群人中,第一个看到她:“倪倪。”
他招手叫她过去,倪歌呼吸不稳,忍不住想,明明这半年来,也经常能在学校看见他,可是为什么,感觉像分开了很久。
而今天之后,又要分开更长的时间。
见她蹭过来,容屿笑着搓小羊毛:“你跑什么?”
倪歌坦诚:“跑来见你。”
容屿的小心心瞬间就又稀巴烂了。
这里人太多,他带她去后院,路上故作不经意地问:“你过来时,有没有看到学校拉的横幅?”
“当然看到了。”倪歌顺着他的话茬往下夸,“很显眼,把我的都压住了。”
容屿舔舔唇,突然想到什么:“对,你记着,是我压住了你。”
她瞅他一眼,气氛突然轻松下来。
容家后院的花都开了,绣球花大团大团地挤在花坛中,容屿倒茶给她喝,倪歌捧着茶杯,有些心神不定:“我听哥哥说,你以后可能会很忙。”
“嗯。”
“那……”倪歌有点儿期待,“下一个假期,你还会回来吗?”
容屿抬眼,正对上她的目光。
小鹿眼亮晶晶,黑漆漆。
于是他肯定地答:“我会。”
“那,会给我带礼物吗?”
得寸进尺。
容屿“啧”了一声,故意凶她:“哪有那么多愿望,想什么呢你?”
如他所料,小绵羊下意识往后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