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很规律。每年要交学费的时候,他就要来了。
学生缴学费一般都是在九月份,他便总是在八月底准时来访,几年如一日,拎上一箱火腿肠,一袋子廉价水果,身上是印有各公司宣传标语的短袖。少年人的身板被不合身的衣服衬得分外单薄,人却是挺拔的,好似一棵小白杨。
小小年纪的叶添那时就显示出了强大的心理素质,他来借钱从不低头哈腰,每回礼貌地打了招呼便帮着干家务,忙完了再扯两句家常,关切地问橡胶厂的生意、问时遥的学习,交代自己学习情况,打什么工,这次需要借多少钱。
陆莹看见叶添就头疼,一开始遇见他上门,就拿捏作态告病不出。后来发现她不在叶添好像更加自在了,在她家好吃好喝完了借钱走人,顺利得让她太阳xue直跳。于是一改态度,只要叶添来她必定要在场,非得支使他把屋里屋外打扫一遍,让他给时遥辅导功课,以“要债的”、“那谁”呼来喝去够了,才肯点头让时杰峰把钱“借”给他。
少年人忍得了苦,忍得了累,但鲜有人忍得了欺辱,叶添就是个忍得了欺辱的。他年复一年,神色镇定地接受陆莹的冷嘲热讽,每每数过时杰峰递给他的一把钞票,还不忘恭敬地一鞠躬,道一句“谢谢时大哥,我以后会还的”。
——即便是上次见面,叶添被陆莹扇巴掌喊滚的时候,也没忘捎带上还钱的承诺一起滚。
话是漂亮的,人也是漂亮的,但在借不到学费以后,这个漂亮的欠债人再也没有来过。所谓还钱也成了悬在蛛丝上的承诺,风一吹便不知落在了哪里。
四年过去,现在他出现了。
从十七岁的少年出落成二十多岁的青年,人的外貌多少会有些变化。叶添的个头长成较早,如今褪去了青少年特有的瘦削,近一米九的身高看上去愈发有压迫感。他面部轮廓比先前更清晰了一些,挺鼻薄唇,一身简洁风衣长裤,气质冰冷锋锐,和这个北方小城有种格格不入的疏离,走在在街上扎眼得很。
时遥和叶添坐在了校门口的咖啡店,这个点来客稀疏,店员们刚忙过清晨的一波高峰期纷纷躲在后厨歇懒,大堂里除了借着打扫卫生偷瞄的几个年轻小姑娘,只有他们两人。
时遥对叶添没什么好印象,板着脸坐了下来,对他打招呼的第一句话很是亲切:“我可没钱,待会儿你结账。”
叶添也很上道,闻言拍拍胸脯,便很大度地点了两杯价钱非常亲民的饮品。
服务员再三与人模狗样的叶添确认,得知他不会再点其他甜点小吃后,失落地去了后厨报菜单,这两人才打开了话匣子。
时遥看他捏了一颗桌上的免费爆米花,先开了口:“怎么找来的?”
叶添说:“打车啊,怎么,要报销路费吗?”
“没问你这个。”时遥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上学?”
“来的路上算了一卦,说我跟这块地儿八字相冲,就知道你肯定窝在这。”
时遥不接他的话茬,抱着手臂盯叶添:“你去了以前的出租屋?”
这句话尾音没什么起伏,听不出是疑问句还是陈述句。
“是去了,听附近住户说了你的情况。”叶添观察时遥的表情,见她神色紧张,便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但他们都不知道你搬哪儿了,我又去了趟你初中就读的学校。”
时遥听到这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放松了坐着的姿势,语气稍显轻快:“我初中哪读的你还记得,记性挺好。”
叶添很谦虚:“不敢当。有人可能不记得我当年帮她写同学录,学校信息足足写了六七十遍,想忘并不容易。”
时遥略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咳……对,是有这事。”
这时,桌上送来了两杯饮品,叶添客气的接了过来,把时遥点的那杯珍珠nai茶递到了她的跟前,随口嘱咐道:“当心烫。”
时遥低头喝了一口nai茶,这家店水平很高,做出来的nai茶既喝不出nai香也喝不出茶香,反飘着一股淡淡的鸡屎味。便不想在此地长坐。她直白了当地问叶添:“你来找我干什么?”
叶添认为聊天应该友好地从各自近况谈起,对时遥这种直奔主题的态度很有些不满,反问道:“你觉得我能干什么?”
时遥先打预防针:“你能摸到这儿来,该知道的肯定都知道了。反正我没钱借你。”
叶添无奈地啜了口茶:“我不借钱,关心关心你不行?”
时遥不信:“你会有这么好心?”
叶添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他想到了时遥可能会把这充满关切的问候之旅看作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但现在面对面听见她如此诘问,还是忍不住想掀桌。
叶添扶额道:“你到底被你妈洗脑洗得多严重啊,我在你眼里难道除了借钱就不会干别的了?”
时遥脸沉了下来:“别提她。”
叶添双手投降状:“不提不提……但是咱们将心比心,我从A市大老远跑来,你难道不该放下成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