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在上京享福不好吗?
可今天这一刀砍下去,他还是英雄吗?
他是不是就成了阿桃口中的那些只懂劫掠钱财,□□妇、女,滥杀无辜的匪贼盗寇?
这一刀砍下去,除了畅快胸中恶气之外,还有半点其他作用吗?
他真的要为一时痛快,枉杀这么多条性命吗?
几个士兵挥刀在即,他们都是被景帝强行派遣至前线的新兵,个个是一张张稚嫩的脸庞,盯着刀下同样稚嫩的孩子,紧咬嘴唇,面如白纸,双手发抖。
他们挥刀砍下的,说不定就是自己的未来和最后一丝良善。
“罢了。”
终于,在屠刀即将落下的时候,元皓开口了。
“现在杀人于事无补,”他忍着痛翻身上马,吩咐道:“不必恋战了,走吧。”
监军不解,“那这些人质…”
“放了吧,给你积点Yin德。”元皓沉声道。
元皓都如此说,旁人再无异议,纷纷上马,扬鞭而去。
就这样,宋州一战僵持两个多月,最终还是被沈虞攻下。此后,一路北上几乎没有能与之抗衡的景国军队了。
辛吉和周科拿到战报,披衣而起,漏夜赶到宫里,燕珩辗转难眠,就是在等最新的消息,看到暗报上说沈虞大破宋州,几个大男人高兴的在拱辰殿手舞足蹈。
再造河山,不会是梦了!
☆、藏红花
在燕珩欢欣鼓舞的时候, 景帝彻夜难眠,紧握手上的战报,尽管白纸黑字,他仍旧无法相信元皓会输掉宋州, 无法相信所向披靡的铁浮屠会一败涂地, 更无法相信沈虞正跃马扬鞭朝着东都袭来, 更坏的结果是冲击燕云十六州。
西凉和高丽都不省心,更加令人头疼的是, 一位和亲吐蕃的郡主因吐蕃王过于宠幸胡姬, 而赌气跑回了上京。
吐蕃王脾气刚硬, 称如果王后不回去, 就不必再回去了, 他可以考虑另娶大理或者夏国临安朝廷的公主。
景帝被这位郡主无知而愚蠢的举动气到晕厥, 质问她为何如此轻率跑回上京, 那郡主流着泪说:元桃不也跑回来了吗, 我为什么不可以。
原是阿桃开了个好头。
无奈这位郡主的父亲位列亲王,手握实权, 有战功在身,且在族中颇有威望,景帝打不得骂不得,训斥了两句, 只得将其放回家, 还派人哄着她赶紧回吐蕃去。
景帝动不了这位郡主,却能动得了阿桃,他派人把阿桃从云霞阁带了过来。
彼时阿桃一头雾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景帝看到她就火冒三丈, 未说一句话,抬手连打阿桃三个巴掌。
阿桃捂着脸倒在地上,口内鲜血直流,景帝在她头上骂:“你看你做了什么榜样,倘若吐蕃反水与其他国家联姻,便是你的错。”
阿桃听说一位郡主从吐蕃回国,想来景帝是把气撒到自己头上了。可那位吐蕃王年近六十,暴躁易怒,经常熏酒之后殴打妃妾,殊不知那位郡主是不是受不了暴力,而想要回来的呢。
阿桃都能知道其中原委,景帝怎么可能不知道,可自古和亲女子下场悲凉,景国目前处境微妙,景帝哪管这么多。
阿桃晓得景帝吃了败仗,心情不好,她有千万股怨气,为着元禾,也只好忍下来,不会与之硬碰硬。
她捂着脸,默默地站起来,闷不啃声,尽力作乖顺状。
可景帝一眼看穿她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横了阿桃一眼,“怎么,你不服气?”
阿桃低着头,从牙缝里蹦出字,道:“我不敢。”
“你不敢?”景帝冷哼,坐回高位,睥睨阿桃,“你在心里咒我死了一百回了吧。你很敢,你们两兄妹都很敢,你敢拿你那双眼睛瞪我,你哥哥敢抗旨不遵!”
阿桃豁然抬头,眼中带着疑惑,不怪阿桃打探不出来,这些军事机密现下只有极少数的人知晓。
不过景帝不藏着掖着,反正过不了多久,邸报和小道消息就会满天飞,他道:“宋州被攻破了。”
“那我哥哥呢?”阿桃追问。
景帝挑眉,“你不问夏国怎么以多胜少,怎么打破固若金汤的宋州吗?”
阿桃喃喃细语:“我不懂打仗。”
景帝大手拍打书案,指着阿桃喝骂:“就是因为你哥哥,他不听命令,放过城中贱民,导致宋州失守,东都危险,连我上京都岌岌可危!”
阿桃怔住了,她险些就要被景帝唬住了,险些就要认为哥哥真犯了什么天大过错。
可认真一想,什么叫放过贱民。
“陛,陛下是要哥哥屠城吗?”
景帝并不否认。
从东都来上京的时候,阿桃就曾路过几所鬼村或鬼镇。
所谓“鬼”就是城池还在,但人没了,全都被屠杀殆尽。整个村镇空荡荡,只剩下满街游走的冤魂。
阿桃不明白,两军交战各有死伤就罢了,杀手无寸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