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无言,眼眶闷红了,着实想拿文件夹掼对方,然而可悲在她不否认孙每个字,乃至不消对方说,
她也有那份自知之明。
彼此暗中角力之际,门外来人帮忙清场了,二人同时见好就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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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天清月圆,温童归家收捡好陈设,温沪远才姗姗来迟也。
二人一个拘束坐在沙发里,一个通身睡衣地站在茶几边上。这里隔音实在不好,夜阑人静、灯火万家时分,邻居家一团和气谈笑能直接传导过来。
温童看过许多刻画家庭争战lun理大剧,也发现它们时常有个共同点,一地鸡毛十盆狗血地淋洒下去,终究都无法免俗地大小团圆,握手言。
中国人作兴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圆满的传统意义好像都逃不开解。彼时她对此有多疑惑,
眼下也就多难同父亲解。
从而开局就亮明立场,“我来是为了我自己。
一则想查清楚,阿公的车祸究竟温乾有什么瓜葛,这事除了我亲力亲为,指望旁人都不济。
二则阿公现在这个情况,我也正急需用钱。留在南浔从零起步很不现实,索性回到这里,该我我凭己力争取,不该我绝不多贪一文。”
“希望我做什么,我只要掂量清楚利害关系,在我角度也可取,我会做。除此之外,请你别过多干涉我,我们说好听些是半路父女,说白些,只是契约上到期解散的甲乙方。”
到此,温沪远嘁叹一声,也并不煽情地剖白与她,“我只能说,尽力把这辈子欠母亲的账,归还到你头上。”
白檀香薰里,温童听去话直笑,“挺好。那我也不计较认为只欠我妈妈,反倒庆幸,还晓得债务就是要肃清。”
她就像个讨债者,在连本带利地追究温沪远。
以前温童抵触这种相似点,如今,这么想反倒轻巧些。
早冬的夜尤为凉,窗外有风哨声。没几天要到十一月下旬,温童有感而发,“妈妈忌日快到了。”
“生日……”
“为了尊重妈妈,我几乎每年都早一天庆生,不管农历阳历。”早一天庆祝她生,迟一天哀悼妈妈死。如此错开来,仿佛她们曾经相遇过一天。
而不是她在这头心脏砰砰地,
那边妈妈在除颤仪下,心率停歇一条直线。
闻言温沪远二次沉默。
她的情绪无比稳当,稳到他没得露尾巴,露分毫表面痛心实则窃喜痕迹。
不论二人今后以什么角色牵连下去,她回来了,于他而言总归不蚀本。生意人掂斤播两太久,连亲情都是能掰碎开来,一块钱两块钱计算。
饶是如此,温沪远也意外女儿归来后,浑然不同往日的寡淡感。
意外到他临去前,三步一头时,心底还空落落地。
那个瘦怯身影只是无悲无喜地站在那里,被茶色灯光投去墙上,始终漠然状。仿佛失却了情绪化能力,再不骄纵取闹,也再不给一次扮演慈父的机会。
在生意校场上浸yIn那么多年,人心笼络各种计算,在儿女天lun上,也好像注定递白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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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上午,系统重新录库温童资料。
一切照旧,仍是销售二部内勤,直属于孙泠。即便手脚要吃紧些,但人情上该花的钱不能省,她复位后请办公室同僚喝咖啡。人手一杯,一视同仁。
温童在欢迎仪式前三度深鞠躬,拜托大家,多多照拂多多提点她。
之后在打印机边上等出纸时候,梁先洲终于和她说上话,“突然回来,有失远迎。还没给正式接风过。”
又说,她看上去同之前不太一样。
温童好奇,“哪里不一样?”
“以前穿套装有种故意的老,现在少了些违感。”
“那当然。以前穿新衣服连价牌都不敢剪,贴身捂着,生怕哪天梦醒了,有人要完璧收回。”
温童自嘲地笑。梁先洲看在眼里,靠打印机贴站着,认真应答,“所以,现在相信这不是梦?”
“不,它还是梦。只是我醒过一,发现没什么可失去的。”
梁先洲听去,自觉地保持缄默。
正巧墨粉盒空了,只印一半纸噎在出口。温童弯腰低头,幅度带下齐肩发,三下五除二地换墨盒、纸张,打印机即刻恢复运作。
等重新出纸功夫,她看了看别人零散在上头的图纸文件,左右无聊,干脆把所有单面废纸拣出来,留着涂鸦或草稿用。
公司不作兴铺张,但也没有文件一概双面打印的硬性规定。
“其实呢,要紧的废弃物可以拿去碎片处理,像这些无关痛痒,完全可以二次甚至三次以上地利用。在印面打上叉,提示旁人这是已弃。然后装订成草稿本,又或者,”温童顿下想了想,“寄快递时垫在里头防震。”
“这种慢工细活你很在行。”梁说,之前不多几次会议上,就发现她顶擅长处理这些个边边角角综合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