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劲掐了掐自己的手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思忖三秒,果断掏出外套里的手机,一戳一顿地按了120。
因为已经有过一次经历,所以再次打电话更加觉得分秒都很珍贵,于是等不及护士询问,再次抢先回答:“你好……XX小区,8栋,二单元,4楼,中间户,急性哮喘。加shi器引起,女,18岁,一个人在家。目前呼吸很痛,全身无力……请快些,来救我。”
那边给出了十分积极的响应,强调了一些极其重要的急救措施,比如断掉加shi器,保持半坐位,提前打开入户门等等。
尤其是最后一项,护士再三强调:“妹妹,一定提前打开房门,门千万要留着,不然影响救助速度!”
宋杞已经没有力气回答好了。
拿着手机在地板上哒哒哒地叩了几下,当做回应。强行吞咽了几下,让稀少的唾ye缓解口呼吸带来的喉咙干痒。然后翻身爬起来,全身的肌rou早就因为缺氧变地僵软无力了,最后不得不把所有的力气挤出来,压在手上去转动有点紧的入户门把手。
每次都不成功,但她一直试、一直试,最后竟然也打开了。她一下子软掉,胳膊赶紧伸出去,挡住即将自动关合的门,于是胳膊不出意外地被厚重的门挤了一下。
宋杞没时间去想这一下有多疼,也顾不上外面有多脏,跟她从小就很讨厌的rou乎乎的大虫子一样,一股一股地扭着,爬到门外。
中间户正对着楼梯间的窗子,窗户不知什么时候打开的,风和雪一股脑地往里冲,吹得她打了好几个哆嗦,最后爬到稍微偏一点的地方躲开,但仍然没有丝毫缓解。好在是她比较瘦,靠坐在墙边蜷缩起来,竟也能用中款的羽绒服包裹住整个自己。
这样就能暖和那么一些了。
“呼-呼-呼-”
喘息频率已经短促得如电话忙音一般,喉间的腥咸味道越来越严重,皮肤也开始出现缺氧引起的大片大片的涩麻感,她一丁点儿力气都没有,脑子也有点沉。
在这样的情况下,却还保持着对姚星河的那份信任和期盼,以及随之产生的乐观。
她觉得姚星河很快就回家了,这样就能比救护车更快地,把她送到医院。
至于他现在在哪儿,宋杞也想了想,应该是不远的地方吧。
可能是去买早饭了——虽然她也知道现在还不到7点,姚星河平时都是8点出门买早餐。
可能是去小区外24小时超市买东西了——虽然她也知道,家里的冰箱是满的,零食是充足的,好像什么都不缺。
可能是,醒来后睡不着,心血来chao想出去看看大雪——虽然前几天姚星河明确讲过,他不是很喜欢这么大的雪,尤其是夜间的,因为曾经做过发生在夜间暴雪中的、很不好的梦。
他只是恰好不在,他以往出现得,都很及时。
所以没关系,没关系。宋杞这样劝说着自己。
可你说为什么。
明知道他不是故意不在,可眼泪还是忍不住,一直往下淌。
是不是因为,每一次,她发觉“活着”这件事不受自己掌控,想找他求助的时候,他都恰好不在。
所以才产生,这种铺天盖地,挥之不去的委屈呀。
*
不到8点,姚星河就开车返回小区,恰逢一辆救护车顶着忽闪忽闪的警报灯和尖锐刺耳的鸣笛声从小区开出来,还开得有点急。
他把车倒出来给救护车让了路,直到从后视镜内看到救护车碾压过厚厚的积雪,顺利开入主道,才重新启动车子驶入小区。
今天的小区好像格外不平静。
先是半夜里,杨帆她妈半夜里突发心肌梗塞,七点多才出急诊室。再是这大清早,不知道哪一家的人又生了急病,连救护车都叫来了。
他望了一眼依旧在下雪的天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觉得心尖被扎了一下。心脏随之紧缩起来,吊在胸腔里落不到实处,叫人从内到外感觉到不踏实。
很想回家看一眼宋杞,看到她,估计就心安了。姚星河这样想。
可车停到8号楼下,他就觉得某些地方不太对劲。
以往这个点他出去买早饭,在楼下遇不到几个人,现在却有乌央乌央的人挤在楼前,个个面容紧张,还挤眉弄眼,一边讳莫如深,一边议论纷纷。
有些年轻人甚至如他一样,穿着睡裤裹着羽绒服就出来了。这会儿正揣着口袋听街坊邻居说话,还时不时抬头往楼上看。
他没心情像这些街坊一样看戏,裹紧衣裳掀起外套帽子戴上,挤过熙攘拥挤的人群,往4楼走。
却发现楼梯上也有很多人,同样在喋喋不休地讨论着什么事,用的都是消极的字眼,还发出探讨怪力乱神才有的那种惊悚、后怕的语气。
尽管他不想参与,但还是被动地听到几句。
“真是可怜,我看急救的人抱她下去的时候,那小手都紫了,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就那么耷拉着,哎哟,看得我都掉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