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的道歉,就好比刀子,一下一下的扎在两个人的心里,千仓百孔,痛不欲生。
“若繁华落尽,安宁不再,只需你一言,我重皮铠甲,平定天下。”
“若你要种豆南山,采菊篱下,也只需一言,王权富贵皆浮云,管他什么青史留名,今日起,我只在乎与你的细水流年,静享当下。”
她轻轻的念着那日他说的话,一字一句,没有遗漏和添加哪怕半个字,“是你说的,你忘了吗?”
面对质问,他无意辩驳,只别过头,一言不发。
有些话,不能接;有些话,说不出口;如同,有些人,不能拥有。
“你忘了吗!”万朝云大声的嘶吼起来,却因为带着哭腔,委屈仿佛要化作实质,让他奔溃不能自己。
“你不在乎你能陪我多久,我只在乎你愿不愿意,只在乎在你身边的人是不是我,只在乎我能否冠上你的姓氏,只在乎那些好得如画的诺言,是不是可以实现!而你,根本不在乎。”
她慢慢放开他的衣襟,无意于去质问一个连眼睛都不敢睁开的人,他放弃了,只遇到一点点小困难就放弃,那么她还坚持什么?
然而,当她手放开,却被一双宽厚的大手捉住,那双手温暖极了,仿佛火炉般,把她的手包裹在内,整个人瞬间便暖了起来,仿佛朝阳洒在身上。
“我在乎。”他急切的道,那双仿佛蕴藏了星辰大海般的眸子,在这一刻,不在深不见底,不再威严深邃,有且仅有她一人。
就在她放手的那一刻,他心慌到窒息,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留住她,不能失去她。
然而,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看着她年轻的容颜,心中的愧疚再次弥漫,让他的内心溃不成军,“我都在乎,可你太年轻,我……”
“如果你死了,我改嫁,你会怪我吗?”万朝云吸了吸鼻子道。
多破坏氛围的一句话,但他却突然笑起来,仿佛堵死的门突然开了,眼前不再是死胡同,而是一眼万里的平原,任凭他驰骋千里,豁然开朗。
没有犹豫,他摇摇头,“不会。”
“嗯,那就好。”万朝云点点头,靠在他怀里,“你要是死了,我就改嫁,找一个比你更爱我的人。”
“那我得努力活着,熬死那些人。”他很有信心的道。
“幸好我没练武,要是我练武,身子骨跟是真姐似的,活个百八十年的,那你得哭死。”
“胡说。”他忙捂住她嘴巴,“别说不吉利的话,我宁愿你改嫁,也不愿你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你不说对不起了?”万朝云撇撇嘴,一副姑nainai还生气的样子。
陈谦伸手揽着她,“对不起,让你难过了,刚才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会了。”
“为什么不会了?”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她很认真的问。
陈谦沉思了片刻,才无比严肃的道:“我现在离开,你会伤心,我以后死去,你也会伤心,既然都要伤心,那便莫留遗憾了吧。”
“而且,我现在离开,你会恨我,恨一个人,就不快乐了,我不想你不快乐,若以后我死了,你知道,那是天命使然,便不会恨我,再找个人改了嫁,不会伤心太久,依旧开开心心过日子。”
万朝云一面听一面点头,“你怎么知道我会心安理得的改嫁?万一我殉情了呢?”
“你不会。”他无比的斩钉截铁,“你不是那种人。”
“那万一我改嫁的人对我不好呢?”
“这倒是个问题。”他思考起来,“看来我还是得努力活着,第二峰山脚的老妪不知修的什么功夫,我若学会了,想必也能活到八九十,这般一算下来,还有四五十年的时光。”
他说罢愧疚的端详着怀里的姑娘,“其实,说这么多,只是为了掩饰我的自私,我自私的想拥有你,自私的不想你嫁作他人妇,自从那日你追到松阳县,我便知晓,往后再也逃不掉了。”
“大人,说完了吗?”万澈的声音不适时宜的传进来,打断了两个人的你侬我侬。
陈谦起身,把万朝云也拉起来,细心的为她挥走衣裙上的尘埃,理顺入怀时略有些凌乱的发,做好这一切才道:“说完了。”
他走过去,把门打开,发现院里除了万澈和温氏外,温继佑、温继华也都来了,两人一副心态已崩的样子,不知该以什么样的开场白来缓解尴尬和震惊。
陈谦是谁啊?
大兴王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辅,名满天下,民心所向,就在青州,便有他的生祠,无数老百姓心中的青天大老爷。
而在他们这些小官吏的心中,他更是如同神明一样的存在,他们会收集他的诗集,抢夺他的真迹,以得见他一面而感到自豪。
就这么一个,头顶光环,注定被载入史册的人,要娶他们家云姐儿?
云姐是谁啊。
出身一般,长得虽然可爱,却并不绝美,实在不是让人一见倾心,再见死心塌地的美人儿。